\"当年咱们就在这儿挂的免战旗。\"全州王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微光,枯槁的手指指向瓮城方向,\"你母亲亲手缝的‘休养生息’四个字,如今还挂在西市米行的屋檐下呢......\"
话音未落,西北天际骤然腾起三枚赤色烽火。那火光穿透雨幕,在云层间投下猩红的倒影。陈之喜瞳孔骤缩——望云山烽火台距此约百里,这定是留守戍卒冒死点燃的警报。怀中的父亲猛地一颤,拐杖\"当啷\"坠地,惊起城墙上几只夜枭。
\"望云山的狼烟台......\"全州王喉间发出破碎的呢喃,枯枝般的手指痉挛着指向西北,\"戍卒们定是摸到了夏军的马蹄声......\"话音被剧烈的咳嗽绞碎,指缝间渗出暗红血迹。远处山峦间隐约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三万夏国精锐正如同潮水漫过望云关。
陈之喜望着烽火渐次亮起的山脊线,仿佛看见守关将士在暴雨中点燃柴薪的身影。几日前,他抽掉最后几百凤翎军固守全州,此刻剩下的那些老弱正用血肉之躯拖延着夏军的铁骑。城墙上的百姓已经开始搬运滚木礌石,妇人孩子们连夜熬煮的姜汤还冒着热气。
\"当年望云山的血,终究还是要还的。\"全州王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腕,指节发白,\"之喜,记得把你母亲那柄锈刀......\"他的声音消散在狂风里,枯瘦的手掌无力地垂落,在青灰色的锦袍上留下几道血痕。
与此同时,卢家军大营的营帐里,卢二爷攥着将令的手不住发抖。帐外传来火先生阴冷的笑声:\"子时将至,夏国大军即将涌入望云山,将军若再迟疑......\"
\"本将说过!\"卢二爷突然将酒碗砸在案上,酒水溅湿了舆图,他现在才发觉他和他的卢家军是夏国太子明瑞的棋子和走狗,\"将士们连续多日攻城,必须养足精神!\"他望着帐外浓墨般的乌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虎符——那是出洋州时,从卢老爷手中接过的。
火先生袖中突然滑出半块青铜镜,镜面映着帐中跳动的烛火,泛着幽蓝的光。他嘴唇微动,念出一串晦涩的咒语,卢二爷的瞳孔骤然涣散,手中的将令\"啪嗒\"落地。
\"传本将军令,\"卢二爷喉间发出机械的声响,\"全军披挂,立刻攻城!\"帐外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帐篷上,火先生望着掌心的青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百里外的望云山,最后一名戍卒抱着燃烧的柴垛跃下悬崖,将夏国先锋军的战马引燃成一片火海。
夜色如墨,夏国贤王明骁承勒住胯下战马,披风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三万精锐甲胄映着月光,正鱼贯穿过望云山隘口,马蹄声惊起崖壁上的夜枭,扑棱棱掠过头顶。
\"启禀王爷!\"探马突然疾驰而来,甲叶碰撞声在空谷中格外刺耳,\"深山密林中突现零星篝火,似有异动。\"
明骁承摩挲着腰间虎符,目光扫过两侧峭壁。山风裹着潮湿的雾气扑面而来,远处传来几声狼嚎。\"不过是山中樵夫生火罢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传令下去,保持阵型,莫要惊扰百姓。\"
马蹄声重新响起,却比先前更显凝重。约莫半柱香后,又有探马疾驰而至:\"王爷!篝火数量激增,已连成线,正在向隘口方向移动!\"
明骁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翻身下马,手指按上腰间佩剑,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望云山乃全州咽喉,若说这些篝火真是樵夫所为,怎会如此整齐有序?可全州凤翎军三日前已奉命南撤,剩下的老弱残兵,刚刚入隘口前已经被消灭了,难道……?
\"全军戒备!\"明骁承猛地拔出长剑,剑锋划破夜色,\"前锋营呈扇形散开探查,中军保持盾阵,后军准备强弩!\"
三万大军迅速变换阵型,铁盾如墙,弩箭上弦。明骁承望着山道尽头若隐若现的火光,心中泛起一丝不安。那些篝火明明没有异动,却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将他的大军往陷阱里引。
\"王爷,是否暂缓行军?\"副将低声问道。
\"不可!\"明骁承握紧虎符,指节发白,\"凤翎军既已撤离,全州再无可用之兵。这些篝火...不过是疑兵之计!传令全军,加速通过望云山!\"
马蹄声再次响起,却比先前沉重许多。远处的篝火仍在燃烧,夜色里明明灭灭,宛如一双双窥视的眼睛。明骁承握紧缰绳,多年征战的经验,此刻有些不安,如若埋伏,可想想似乎也没可能。
夏国锦都的夜被暴雨浇得发亮,太子府议事厅内烛火摇曳,明瑞斜倚在交椅上,指尖绕着锦绦,听着阶下属官此起彼伏的军情奏报。案头沙盘上,望云山隘口的小红旗正卡在两山夹峙处,如同悬在全州咽喉上的匕首。
\"殿下,贤王已率三万铁骑进入隘口,预计寅时可至全州城郊。\"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