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望着轿顶晃动的流苏,将银镯又紧了紧。雨幕中,真假难辨的戍卫与空荡荡的山峦,终究让镇南王放下了戒备。而那道划破长空的蓝火,此刻正向着城外焦急等待的明瑞送去错误的讯息——真正的杀招,早已藏在这顶朱红喜轿的暗影之中。
雨幕愈发浓稠,山坳里的营帐在风中摇摇欲坠。明瑞猛地扯下面具,青铜面具砸在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烛火剧烈摇晃。\"你说什么?山匪变卦了?\"他攥住探子衣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进衣领。
探子浑身湿透,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回...回将军,山匪说吴国世子昨日差人来过来过,给了他们...给了他们...\"话音未落,明瑞已一脚踹翻身旁的凳子,怒火在眼底翻涌。他怎么也没想到,精心安排的暗棋竟被人提前一步截断。
\"备马!\"明瑞抓起披风,大步往外走去,\"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前往花月谷!\"
副将闻言脸色骤变,急忙拦住他的去路:\"将军!王爷有令,在收到城中信号前不得擅自行动!这不合规矩!\"
明瑞猛地转身,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将副将吞噬:\"规矩?等城中信号传来黄花菜都凉了!山匪已被收买,这分明是圈套!现在不动,更待何时?\"他的声音在营帐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副将却寸步不让,单膝跪地:\"末将职责所在,若将军执意调动,末将只能...只能...\"他握紧腰间的佩刀,眼神坚定,\"只能得罪了!\"
营帐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明瑞盯着副将,呼吸愈发粗重。雨打在帐篷上的声音仿佛都在此刻消失,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喘息。
朱红喜轿的流苏在雨帘中晃出细碎残影,镇南王的战马突然人立而起,马蹄重重踏碎水洼,溅起的泥浆糊上了轿帘金线绣就的并蒂莲。\"你再说一遍!\"他揪住来报士兵的衣领,鎏金护甲深深陷进对方肩头,\"明瑞带着三千铁骑去了花月谷?还杀了副将?\"
雨丝顺着他虬结的眉骨滑落,在颔下聚成水珠。原定的计划如一幅被暴雨浸透的帛画,在他眼前晕开墨色的裂痕——本该由山匪佯装袭击迎亲队伍,他再以护驾之名挥师颍州,届时围困花月谷。可明瑞此刻的莽撞举动,不仅暴露了他们的谋划,更可能将三万大军卷入未知的混战。
\"王爷!吴国城门已开始闭门!\"又一名传令兵滚鞍下马,蓑衣上的雨水扑簌簌砸在青石板上。镇南王的瞳孔骤然收缩,腰间虎符随着剧烈的喘息撞在铁甲上,发出细碎的铮鸣。他猛地调转马头,却见城头忽然传来金铁相击之声,玄色披风在雨幕中猎猎翻飞。
世子手持陌刀,身后亲卫将吴国旗幡插满垛口,声音混着惊雷炸响:\"镇南王好大的威风!两国和亲,你却私调大军深入吴国腹地!这是要公然挑起战火吗?\"围观百姓顿时骚动起来,惊呼声与雨声交织成一片。
镇南王的喉结剧烈滚动,攥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他如何敢当众说出明瑞的名字?一旦泄密,不仅吴梁两国友好关系破裂,他苦心经营的计划也将彻底沦为笑柄。\"是本王治军不严,管教失当!\"他扯着嘶哑的嗓子回应,铁甲下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本王定当彻查此事,给世子一个交代!\"
话音未落,他已撕下腰间令牌,塞给贴身侍卫:\"速去花月谷,让大军即刻撤回颍阳!违令者斩!\"雨幕中,他望着世子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终于明白自己不仅栽进了精心设计的圈套,更被明瑞的莽撞之举彻底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世子挥手,城门开了个口子,那士兵骑马朝着花月谷的方向驶去。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冲到镇南王马前:\"报...禀报王爷!护送队伍停留的长街下,雨水冲出黑色粉末,像是...像是火药!\"话音未落,四周空气瞬间凝固。镇南王僵坐在马上,看着世子眼中闪过的冷光,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缰绳,迟迟不敢下令。
喜轿内,清儿的指尖沁出冷汗,死死按住如宁欲掀轿帘的手。\"别动。\"她压低声音,银镯贴着耳畔冰凉刺骨,\"你兄长打算等出城时,借山匪之手杀了你。\"如宁浑身剧震,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不可能...兄长怎么会...\"话音被雨水声吞没,他终于明白为何兄长坚持要亲自护送迎亲队伍——那根本不是关怀,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死亡陷阱。
雨幕如铅,将花月谷的轮廓浸成墨色的幻影。明瑞的玄甲上凝结着冰晶与血渍,三千铁骑的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当那名持着镇南王令牌的传令兵滚鞍下马时,他几乎是用剑尖挑起对方的下巴:\"退兵?镇南王可知此刻回头,此前谋划都要付诸东流?\"
传令兵喉间滚动着恐惧:\"王爷说...说入花月谷之事从长计议……\"话音未落,两侧山道忽然响起密集的金属摩擦声。崔哲身着银鳞软甲,腰间悬着的吴钩剑在雨中泛着冷光,身后旌旗猎猎翻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