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握杯的手青筋暴起,日前如宁与清儿遇袭的惨状在他眼前闪过。\"我与杨轩的盟约早该终止。\"他仰头饮尽烈酒,喉结滚动间似咽下一团火,\"只是贸然决裂恐生变故。\"
\"所以你找上了东海王杨轼?\"镇南王忽然笑出声,折扇轻点明瑞胸口,\"不愧是夏国太子,这招'釜底抽薪'使得漂亮。杨轼觊觎储位已久,你让他借此事大做文章,动摇杨轩的储君之位……\"他忽然压低声音,\"可你我即将入花月谷,杨轩若狗急跳墙......\"
城头忽然掠过一阵劲风,将两人衣袍吹得猎猎作响。明瑞望着远处蜿蜒如蛇的颍水河,想起杨轩在结盟时那阴鸷的眼神。\"王兄放心,\"他摩挲着杯沿的缠枝莲纹,\"等杨轼在邺国站稳脚跟,杨轩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花月谷那片迷雾。\"
镇南王抚掌大笑,折扇再次展开,扇面上的墨竹在风中摇曳生姿:\"好!\"
晚风卷着城墙上的铜铃叮咚作响,明瑞与镇南王并肩踱步在雉堞之间。远处颍阳城的灯火渐次亮起,如散落在夜幕里的星子,却照不亮明瑞眉间凝结的阴霾。
明瑞指尖摩挲着玉佩冰凉的纹路,忽问:\"王兄,花月谷的事何时动手?如今都早已备好半月,再等下去......\"
\"再等等。\"镇南王的玄铁折扇轻点栏杆,鎏金扇骨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本王那立渊表弟还没松口。\"他语气带着几分隐忍的烦躁,\"本想亲自带兵护送如宁去颍州接清儿,谁料他竟以'惊扰两国百姓'为由驳回了。\"
明瑞闻言皱眉。吴国世子是镇南王的表弟,与清儿更是堂兄妹,按理说不该阻拦这桩稳当的安排。\"世子向来机敏,突然作梗,莫不是嗅到了什么风声?\"
镇南王冷笑一声,折扇狠狠拍在掌心:\"能有什么风声?当然也怪本王,颍州城的年轻人多了些。他既不同意,我若强行调兵,反倒落人口实。\"他望着远处渐暗的天际,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愈发浓重,\"原本说好的三日后入谷,如今只能先搁置了。\"
明瑞沉默片刻,忽道:\"要不......我亲自去一趟颍州?\"他握紧腰间玉佩,\"以慰问清儿为由,试探世子的态度。\"
镇南王挑眉,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倒是胆大。明瑞太子你还是得多盯紧杨轩,探马来报,吴邺边境局势升温,杨轩那小子从北边调兵了。\"他话音未落,城头的灯笼突然被夜风吹得剧烈摇晃,昏黄的光晕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
两人继续行走,镇南王突然停下脚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本王会继续与他商议,你且回去准备。记住,一切以安全为重。\"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团翻涌的乌云。
明瑞独自站在城头,望着镇南王远去的背影,心中暗自盘算。夜色渐深,颍水河泛着粼粼波光,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花月谷的迷雾,世子的态度,杨轩的阴谋......这些谜题交织成一张大网,而他,必须成为第一个撕开网的人。
暮色将颍州的青石板路染成蜜色,世子挽着公主的手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崔哲手持长剑紧随其后。街边摊位次第亮起灯笼,糖画的甜香混着烤肉的焦香扑面而来,世子忽而驻足轻叹:“来颍州这些日子,竟没能带你好好逛逛夜市。”
公主指尖轻轻覆上他手背,凤目含笑道:“街市烟火年年相似,季月的伤势却等不得。”她望着远处茶楼檐角晃动的铜铃,眉间笼上忧色,“左肩全碎,也不知此刻怎样。”
“有伴花姑娘照料,季月已能饮粥。”崔哲握紧腰间长剑,“只是这仇不报,我夜夜难安。”他忽然持剑立于世子身前,“恳请世子带我去吴邺边境,会会那杨轩!”
世子抬手虚扶,玄色广袖扫落花瓣:“巧了。”他摩挲着腰间的螭纹玉佩,想起近日收到的密报,眼底泛起冷芒,“我也正想找他,问问他究竟是何居心。”话音未落,忽有夜风卷起公主鬓边的珠花,世子眼疾手快接住,却见远处酒肆的灯笼突然齐刷刷熄灭。
“崔哲,你速去寻三匹快马!”世子将珠花别回公主发间,“今夜便让杨轩知道,动我吴国的人,要付什么代价。”三人身影没入渐浓的夜色,唯有街边海棠簌簌飘落,染红了青石板路。
暮色漫过颍水河时,明瑞的玄色披风被河风卷得猎猎作响。渡船劈开粼粼波光,他望着对岸颍州大营冲天而起的旌旗,怀中的锦盒又紧了紧——那里面有一封给世子的密函。
马蹄声惊起芦苇丛中的白鹭,明瑞在大营辕门前翻身下马,守卫见过他,转身通报却迎面撞上一袭茜色襦裙。
灵儿攥着腰间的玉笛,指节泛白:“夏国太子好大的威风!纵容杨轩在颍州巷口行凶,如今倒有脸来见表哥?季月左肩重伤至今未愈,清儿郡主也受了惊吓!”
营门前的守卫屏息后退,明瑞望着少女泛红的眼眶,喉间像塞了团浸透血的棉絮。锦都某夜的记忆突然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