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时膝盖“咔”地响了声,“这比面子要紧一百倍。”他走到和平面前,手指在他胳膊上重重敲了敲,“你这天天造,库存天天堆,就像往无底洞里填粮食——填到最后,不光你自己掉进去,还得把跟着你的人都拽下去。到时候村里人不都得戳你脊梁骨?”
和平愣住了,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眼里的红渐渐漫开,像水浸过的朱砂。
“立即停工。”许前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现在就给厂里打电话,让大家先回家等消息。”
“可……”
“没有可是。”许前进拍了拍他的背,掌心的老茧蹭过他的衬衫,“先吃饭,吃过饭我跟你去厂里。父老乡亲那边,我去说。”
灶台上的玉米粥冒着热气,香玲把腌萝卜摆上桌时,手还在抖,却没像昨晚那样掉眼泪。许前进盛了碗粥,往和平面前推了推,粗瓷碗底在桌上磨出轻响:“趁热喝。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
和平端起碗,粥的热气扑在脸上,眼眶忽然就酸了。他想起小时候摔了腿,爹背着他走十里山路去镇上,生怕三轮车颠簸再出了叉子,背篓里的草药蹭着他的脸,爹的后背却稳得像块石头,一步一晃地踩着月光往前走。
“爹。”他哽咽着说,粥碗在手里轻轻颤,“等这事过去,我一定好好干。”
许前进没说话,往他碗里夹了块腌萝卜,萝卜的脆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快吃,吃完了,咱爷俩去厂里。”
门外的太阳刚爬过树梢,把葫芦湾的土路照得亮堂堂的。许前进走在前头,背影比平时挺得更直,像被晨光镀了层硬朗的边。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不光是厂里等着说法的工人,还有儿子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但他不怕——就像当年背着儿子走夜路时那样,只要他还站着,天就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