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蹙眉道:“可不是?少说这个数!”
眼看邢夫人比划出的三根手指,陈斯远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没记错,当日大老爷可是挪用了公中银钱南下的,本道小赚一笔,谁知连本都蚀了进去!
陈斯远道:“亏得也太多了!”
邢夫人叹息道:“也是太过贪心,那会子大名府稻米炒到五两银子一斗,他偏要捂在手里。谁知没两日反贼就来了,他屯粮的地方又在城外,哪里还顾得上?只得连夜拾掇了细软去了金陵。”顿了顿,又恼恨道:“你说说他回来有何用?莫不如他回不来将银子送回来呢!”
陈斯远幽幽道:“银子还好说……就怕大老爷这回又贪上了官司啊。”
邢夫人唬得一怔,赶忙追问。
陈斯远便道:“昨儿个邸报便说了,有商贾囤积居奇,又堵塞运河不让湖广米粮入大名府,这才引得米价腾贵,让弥勒教妖人得了可乘之机。有御史上疏请朝廷严查此案……这可真是,银子没赚着,倒惹了一身骚。”
邢夫人一听就急了,扯着陈斯远道:“这,这可如何是好?他再这般折腾下去,莫说是我们娘儿俩,只怕这荣国府都要赔进去了!”
陈斯远这回没说死,只道:“你且放心,我心下已有了法子,不拘如何,总要护住你们娘儿俩才是。”
邢夫人应承连连,一时没了法子,便全指望陈斯远了。
转头又说起迎春点拨之事,陈斯远便道:“你自个儿也知二姐姐说的在理,又领养了二姐姐,又何必给她眼色?”
邢夫人面上讪讪,说道:“原想着撮合你们二人的,如今这不是没这回事儿嘛……”
陈斯远便道:“二姐姐棋路谙熟,心思也是个通透的,你得空多关切关切,说不得便能得了济呢。”
邢夫人含混应下,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陈斯远也不多留,随即与邢夫人别过,自是回转清堂茅舍。
却说大老爷贾赦换过衣裳,蹙着眉头往荣庆堂而来。
入得内中,眼见贾政、王夫人都在,贾赦硬着头皮见过礼,那贾母便催问道:“大老爷,大名府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贾赦道:“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贾赦遮遮掩掩,到底将大名府情形说了一遭。待话音落下,莫说是贾母,便是王夫人与贾政俱都蹙眉不已。
贾母兀自不肯相信,追问道:“那公中银钱……尽数没了?”
贾赦拱手道:“都怪弥勒教贼子,儿子囤粮之所放在城外庄子里,谁知贼人势大,不待儿子挪腾,两日间便杀到了城外。那庄子不过请了三十几号护院,又如何敌得过数万乱民?也是儿子见机快,这才不曾被堵在城里。”
贾母半晌无语,只盯着贾赦不说话儿。这会子老太太与邢夫人心思一般无二,恨不得贾赦葬身贼手,将那三万两公中银子还回来呢!
又因贾赦有前科,贾母便狐疑道:“你且说实话,果然是没了?”
贾赦眨眨眼,顿时叫屈道:“儿子将话儿撂在这儿,若有半句假话,出了门儿便遭了雷殛!”
贾母心下凉了半截儿,说道:“你又何必赌咒发誓?只回一句实话也就是了。”
下头贾政不好说什么,王夫人心下懊悔的肠子都青了!这方才算计了凤姐儿,谁知转头儿贾赦便弄出三万两的亏空来!
早知如此,她又何必急着夺这掌家的差事?
若依着王夫人,她自是不想管的,于是便道:“却不知大伯打算如何填补这三万两亏空?”
贾赦立时恼了,与王夫人道:“弟妹这是什么话儿?当日南下大名府赈灾,可是大伙儿都点了头的,怎地如今亏了钱便要算在我自个儿头上?天下没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