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年。这个统领做得憋屈,我就主动请辞,回二王村开武馆了。”
“哼。因为一幅画,值么?”
“道长这是何意?”
“崇明帝是个小心眼的人。他与邠王水火不容,你竟敢当着他的面对邠王的画作表示喜爱,就怪不得他恨屋及乌,把你赶将出去了。”
“什么?我遭到罢黜,原来是因为这幅画?”丁青岩并不知道邠王和先帝之间的事,他不懂自己为何无端就成了受害者。
“是啊!我以为自己已经是个笨人,没想到这世上有人比我还笨。”万俟钰一眨眼的工夫又坐回座位,“不过离了官场何尝不是好事。茫茫宦海,谁主沉浮?白云苍狗,世事无常也。”
丁青岩见他的谈吐与外貌并不相符,愈发疑虑,抱起拳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万俟钰并不回答,只是用左手中指沾起杯中的一滴茶水,向墙壁上一掸——丁青岩定睛看去,一只蚊虫已被水珠钉死在壁上。
“落叶飞花!”丁青岩吓呆了,竟然亲眼见到了这等只在书本上见到的绝顶招式。“书里……就算书里讲的这一招,也不见得如此传神啊!”
“哪个书?你拿出来!它若是讲得不对,我给你改改!”
丁青岩闻言,真个把教习弟子的书本拿来,给万俟钰过目。万俟钰翻看翻看,圈出几个地方,添上几笔文字。丁青岩的悟性亦是不俗,看到万俟钰的改动,即刻有所感悟,更对万俟钰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收起书本对万俟钰下拜道:“不知高人莅临寒舍,还请高人不吝赐教,让在下明白受何人指点!”
“我是邠王府的人。”
“邠王府?邠王府……还会‘落叶飞花’……难道您是……真觉禅师的后人?”
“你听懂我说的话了?真觉的后人可是邠王府的人?”
“哦哦,对对对……那……”丁青岩满头冒汗,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人。
“不过,亏得你还知道真觉禅师的名号。我还以为现今世道,已经没人记得我了。”万俟钰背着手站起来,“我在王府时法号真觉,后来还俗,本名万俟钰。样貌如此,是因为练了还童大法。你起来,不用拜了。”
“原来是前辈……”丁青岩唯唯诺诺地起身。他至今才知道,名噪一时的万俟钰竟与真觉禅师是同一人。
“那幅画,我要带走。”万俟钰直指青山图。
“啊?”这画是丁青岩心尖上的宝贝,他怎舍得拱手让人?“带去何处?”
“带到邠王墓前烧给他,以慰他的在天之灵。”
“不可!不可!”丁青岩以身挡在画前,好像这样就能将其保护起来一样。“这是无价之宝,是该传承下去的!不能毁掉!”
“这是不祥之物!如果不是它,邠王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也不会丢掉乌纱帽!”万俟钰说着就要上来抢夺。
丁青岩明白面对的是谁,很清楚自己如果出手定是以卵击石。可紧急关头他无暇顾及其它,不假思索就动了手。万俟钰见招拆招,却只守不攻;丁青岩才出了几招便感到力不从心,难以聚气。
“这……这是什么内功的散术?”丁青岩领教了一番,自知不是对手,于是认输停了下来。
“《金阳诀》——不是上官家的那本。上官家那本是上官老贼盗录的,金阳诀本是我依着《金丹引》撰写的。”提起盗书,万俟钰拧起眉头,没个好气。
“唉……”丁青岩垂首长叹,“枉我曾为帝师,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俟前辈武功之高深,晚辈连想都想象不出来……今日得见,也算三生有幸。既然晚辈没本事守住这幅画,只能送与前辈了!”
“诶,看在你还记得我真觉的名号上,我也不为难你。我提个条件,跟你换这幅画,如何?”
“什么条件?”丁青岩如抓住救命稻草。
“我早在贝都就听人言,丁记武馆馆主有个女儿名虚云的,是器造奇才。我有个愿望,就是在死前找到合适的弟子,能承我一身衣钵。现如今我的大徒弟接了我的武功,我还缺一个小徒弟接我这手器造的技艺。”
“啊?”丁青岩又惊又喜、又喜又惧,“只怕,只怕云儿愚钝,不足以——”
“你聪明?”万俟钰打断他的话,“我看你还不及她嘞!你还敢说她愚钝?真是……我看过她的试卷,看过她画的图纸,也见过她做的剑缰。精妙得很呐!只是她光从书本上学东西,实践得少,作品难免有些纸上谈兵的味道。让她跟着我多见识见识吧,我的技艺可都是从战场上得来的!”
丁青岩怎么也没想到,昔日声名赫赫的镖仙会亲自来自己家里,点名收自己女儿为入室弟子。踏入家门的前一刻,他还在为女儿的前路发愁,不知该给她找一个什么样的婆家。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直到万俟钰让他带路,两人敲响了丁虚云的房门,丁青岩都没有缓过神来。
“云儿,开门,有个前辈来找你啦!”
“谁?”屋内传出云儿恹恹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