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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僵在原地,浑身冰冷,如同坠入西伯利亚最深的冰窟。火焰在她脚边跳跃,灼热的气浪炙烤着她,但她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伊万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她的脑海。
监狱?栅栏?描绘?
格里高利惊恐扭曲的脸在她眼前闪过,然后是那个总是带着怯懦微笑的洗衣妇玛莎,那个爱吹牛的铁匠阿列克谢……一张张面孔,一张张被她亲手送进地狱的面孔。她曾以为那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为了维系她这唯一的、病态的“幸福”。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临死前眼中倒映出的,都是她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为什么伊万眼中,也只有她自己?
“停止向这个社会描绘你的监狱…停止向自己描绘这个监狱…” 一个遥远的声音,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闷雷,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响。“因为监狱没有上锁…最后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监狱…”
轰隆!!!
头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块巨大的、刻着模糊圣像的拱顶石轰然砸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接砸向盘坐在地上的伊万!
没有惊叫,没有挣扎。在安娜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那块沉重的巨石如同砸碎一个腐朽的南瓜,轻而易举地将伊万肿胀腐烂的头颅和半个肩膀瞬间压成了一滩混合着碎骨、烂肉和粘稠液体的污秽之物!那颗格里高利的心脏,被巨大的冲击力挤爆,暗红色的肉块和污血呈放射状溅满了周围的地面和墙壁,也溅到了安娜的脸上、身上。温热、粘稠、带着浓烈铁锈味。
火光猛地一暗,随即又顽强地燃烧起来,照亮了这炼狱般的景象。
安娜僵立着。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沾满了温热的、属于格里高利的污血和伊万腐烂的碎块。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几乎让她晕厥。但她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堆被巨石压扁的、还在微微抽搐的腐烂残骸。
残骸里,没有骨头。或者说,没有属于伊万·彼得罗夫的、完整的、人类的骨头。只有一些细小的、灰白色的、如同被什么东西啃噬过的碎片,混杂在烂泥般的血肉里。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比雅罗斯拉夫尔最深的寒冬还要冰冷,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然后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猛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皮肤松弛,布满了褐色的老年斑,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泥…和暗红色的血痂。一股熟悉的、浓烈的沼泽腐烂气息,正从她自己身上散发出来,与地下室里的恶臭完美地融为一体。
“不…” 一个微弱、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这不是她记忆中自己的声音。这声音…这声音像极了…
像极了那个破风箱般的声音!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更多的石块和瓦砾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一块边缘锐利的碎石擦着安娜的脸颊飞过,留下火辣辣的痛感,但她浑然未觉。
她踉跄着后退,脚下踩到一块滑腻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半颗被砸得稀烂的眼球,浑浊地映着跳动的火光。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没有人会来…” 那个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轰鸣,清晰得如同耳语,带着冰冷的、最终的宣判意味。“从来就没有人…能来…”
安娜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疯狂地扫视着这个正在崩塌的地狱。火光、碎石、尘埃、污血…还有那堆曾经被称为“伊万”的、此刻正散发出更浓烈恶臭的烂泥。
她看到了角落里,那本被碎石半掩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皮革大书。书页在震动中翻动着,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操控。其中一页被污血浸透,上面的文字在火光中扭曲变形,但核心的图案却异常清晰——一个扭曲、尖叫的灵魂,被无数荆棘般的线条从内部穿刺、撕裂、缠绕!线条的源头,正是那灵魂自身!
“我的感受…我来觉察…” 那声音如同丧钟,敲响在她灵魂深处。
“我的困境…我来面对…” 碎石砸落在她脚边。
“我的选择…我来承担…” 火焰舔舐着她的裙角。
“我的命运…我来创造…”
轰……!!!
圣瓦西里教堂巨大的穹顶,终于彻底崩溃了!
如同天塌地陷!无数吨重的巨石、木梁、瓦片、破碎的圣像和几个世纪的尘埃,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排山倒海般倾泻而下!整个地下室瞬间被狂暴的毁灭之力吞噬!
安娜·彼得罗娃,或者说,那个曾经是安娜·彼得罗娃的东西,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块刻着悲悯圣母面容的巨大石雕穹顶碎片,带着无与伦比的重量和速度,在她惊恐放大的瞳孔中急速逼近,填满了她整个视界。
在意识被永恒的黑暗彻底吞噬前的亿万分之一秒,一个清晰得如同冰锥刺入大脑的念头,带着绝对的、荒诞的、令人窒息的恐怖,贯穿了她:
我的监狱…栅栏…从来…只有…我自己…
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沉重的黑暗,和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