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要劈到伊戈尔的胳膊!情急之下,伊戈尔左手闪电般探向腰间——果然拔出了一把老旧的托卡列夫手枪!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压过了凄厉的警报!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安东保持着向前扑击的姿势僵住了。伊戈尔也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枪。我(那个从树后扑出的我)也僵在了原地,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愕。
剧痛像烧红的烙铁,猛地烫穿了我的左肩!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我的身体向后重重摔去!视野天旋地转,冰冷、潮湿、带着腐烂气息的泥土猛地灌进我的口鼻。我看到了自己被击中的左肩,棉衣瞬间被撕裂,暗红色的血花在灰白的布料上迅速晕开,像一朵邪恶的花。我看到索菲亚捂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我看到安东僵硬的背影和伊戈尔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他眼中的暴怒和轻蔑被一种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惊骇所取代。
疼痛像潮水般席卷而来,淹没了警报声,淹没了寒冷,淹没了所有声音。意识开始模糊、抽离。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我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手臂…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曾经留下伤疤的小臂——那道伴随我多年的、丑陋的疤痕,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退潮般消失,光滑的皮肤下,仿佛从未存在过任何伤痕。紧接着,一种更深的、源自灵魂的冰冷取代了伤口的灼痛,仿佛有什么更本质的东西正在被剥离、抹去…
“啪嗒。”
一枚50戈比的硬币从我指尖滑落,掉在杂货铺油腻的玻璃柜台上,发出清脆又空洞的声响。柜台后,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干瘪面孔抬了起来——是那个老板,眼神浑浊依旧,却少了几分悲悯,多了几分麻木的疲惫。他慢吞吞地将我买的一包廉价香烟和一盒火柴推过来,手指关节粗大变形。
“谢谢。”我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柔和。拿起烟和火柴,转身。
推开杂货铺吱呀作响的玻璃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汽油、尘土和西伯利亚寒潮的气息扑面而来。M53公路在眼前延伸,单调而荒凉。
身后,玻璃门再次被粗暴地推开。
“快点!磨蹭什么!”一个暴躁的男声响起,带着我无比熟悉的、属于维克托的那种虚张声势的腔调。我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杂货铺肮脏的玻璃窗,像一面模糊的魔镜,清晰地映出了里面的景象:维克托,穿着那件熟悉的旧夹克,脸上是不耐烦的戾气。他身边紧贴着一个画着浓妆、眼神飘忽的年轻女孩,活脱脱就是当年我的翻版,廉价皮夹克下是紧绷的短裙。维克托的手,正粗暴地推搡着她的后背。
玻璃窗的倒影里,我看到自己。深咖色的羊绒大衣剪裁合体,长发柔顺地挽在脑后,脸上没有浓妆,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平静。颈间,一枚冰冷的金属士兵牌安静地贴着皮肤,边缘被岁月打磨得光滑——是伊戈尔的那一枚。
“老头!钱!收银机!还有后面那铁柜子!打开!”维克托嚣张的叫嚷声穿透玻璃,刺入耳膜。
我转过身,不再看那扇映照出过去魅影的窗户。目光落在门边一个废弃的旧报架上,最上面一份过期的《真理报》被寒风掀起一角。头条新闻的巨大黑体标题瞬间攫住了我的目光:
“苏联英雄伊戈尔·彼得罗夫:慈善家与爱国者于1985年辞世”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一个穿着旧式西装、胸前挂满勋章的老人,面容依稀能辨出伊戈尔年轻时的轮廓,眼神深邃而平静。
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和沙砾,抽打在我的大衣上。我紧了紧围巾,士兵牌的冰凉透过衣料传来。远处,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安静地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素雅、气质温婉的中年妇人走了下来,怀里抱着一个深色的骨灰坛。风吹起她鬓角的几缕灰发,露出那双我曾无比熟悉的、深褐色的眼睛——索菲亚。她看向我,眼中是深切的悲伤,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温柔。
杂货铺里,隐约传来老板那苍老、疲惫,却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声音,对着维克托和他身边那个年轻的、躁动不安的女孩低语:
“…里面的东西…你承受不起…我曾有完美的人生,阳光,温暖…可我没有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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