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直冲颅顶,让她险些干呕出声,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伸手在虚空中抓了抓,示意初一拿水来。
手刚晃动了两下,一颗酸酸甜甜的蜜饯,便被塞入了口中。
周昭用力咬破那蜜饯,终于酸甜的滋味盖过苦了,让她又活了过来。
“今日的汤药怎地这般苦?”
周昭眼角都带了泪花,太苦了!比她被阎王爷连杀五回的命还苦!
简直就是黄连炖胆汁。
初一眨了眨眼睛,“楚王殿下送过来的,说是给姑娘换了新药。他说这个汤药喝上十天半个月,姑娘就可以痊愈了。”
初一说到最后满脸都是欢喜,恨不得捏住周昭的下巴,一口气给她全灌下去,然后瞬间大好。
周昭瞧着,清了清嗓子,将怀中的小黑猫放在了长廊上,腾的一下站了起身,慌慌张张地朝着门口走去。
“我去廷尉寺了。”
苏长缨瞧着她像是火烧屁股一般,好笑的摇了摇头。
“良药苦口,裴九思的阿娘做得一手好蜜饯,我让她做了一大罐子,已经交给初一了。别急,等等我!”
苏长缨说着,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初一,然后快步地朝着门口走去,跟上了周昭。
“小周大人!”
“你笑话我!”
“冤枉!”苏长缨拱了拱手,他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噗呲噗呲的一连串笑声。
他抬眸一看,只见韩泽骑着马领着一群巡夜的北军经过,“就是就是!我们将军哪里敢笑话小周大人,我们将军怎么小周大人?”
他说着,将手放在了耳边,身后那群糙军汉们瞬间心领神会,挤眉弄眼的喊了起来,“喜欢!喜欢!老鼻子喜欢了!”
韩泽说着,偷偷瞧了一眼苏长缨的眼色,见他并没有怒意,学着苏长缨样子拱了拱手,“小周大人,好逑好逑!”
身后的北军们瞧他嘚瑟,都撸起袖子鞠躬,纷纷跟着学了起来。
苏长缨横了他们一眼,韩泽一个激灵,拍马领着那群人呼啸而去,一直跑到了巷子口,那群人方才齐刷刷的学着苏长缨方才拱手求饶的模样,呲着白花花的牙,无声的笑开了花。
待他们走远,苏长缨方才清了清嗓子,“昭昭……”
周昭红着一张脸,没有理会这群家伙,一个箭步跳进了廷尉寺大门。
廷尉寺里灯火通明。
左院右院里还有不少人伏案看着卷宗,周昭没有停留,直奔阿晃验尸的小院。
最近案子多,堂屋里停满了棺材,阿晃站在其中一具面前,默默地看着。
夜里没有人,他没有戴斗笠,露出了少年好看的侧脸来。
“阿晃。”
周昭轻轻出声,突然之间,靠近门口的那口棺材一晃,一个人影坐了起来。
周昭瞳孔猛的一缩,手中的棺材钉已经滑出了袖袋落入手心,随时都能飞出去。
“长缨哥,阿昭!”
周昭定睛一看,只见那棺材当中坐着一个小姑娘,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一双猫眼睡眼惺忪的,显然方才正在棺材里睡觉,唤她名字的时候,还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樊黎深,你睡在棺材里作甚?我还以为诈尸了”,周昭说着,失望的收回了棺材钉。
要是真诈尸多好,她同阿晃都还没有见过这般情形。
她在周家的屋子里,也没有这种收藏。
当真是空欢喜一场。
樊黎深挠了挠头,她手一撑,大大咧咧的从棺材里翻了出来。
“阿晃要验尸,听说那个蒋嫣死了,我想来看看”,她说着,神色有些复杂,“她生得真的很像我阿娘,比我像多了。也难怪他们都认为我是假的,她才是真的。”
周昭上下打量了一下樊黎深,她还是第一次瞧见她穿女儿家的衣裙。
樊黎深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有些脸红,“我想着大家都知道了,还穿男装,像是个骗子。也好,从前的樊小公子没了,现在新活着的是樊小娘子了。”
周昭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朝着阿晃走了过去,看向了他面前的棺材,里头躺着的人,正是蒋嫣。
“她不是自己上吊自尽,而是被人勒死的。”
周昭看着棺材里的尸体,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
阿晃点了点头,“她的口中充血,咬到了舌头,且面部同颈部都有深红色的瘀血,应该是被人勒死的。我在她的指甲缝里,找到了一些金粉,不知道是在反抗时,从凶手身上抠下来的,还是她自己生前不小心沾到的。”
金粉?
周昭想着,就听一旁的樊黎深好奇的问道,“上吊自尽,同被人勒死后吊上去,仵作也能看出区别来吗?”
“当然”,周昭说道,“上吊自缢,是利用自身的体重来压迫绳子,而勒死是绳子来勒脖子,有很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