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祠中,长明灯在供案上跳动,光芒照亮一角,五名身着黑色裙衫的女子正在祠中休息。
因为她们在沿海周边的善行,圣母与上天使者的名号愈传愈广,这些特意建造的圣母祠俱用了上佳的材料,窗纸严实无隙,即便是在冷夜中,关闭门扉后也察觉不出几分凉风寒意。
其中有两人并未入眠,而是盘膝在蒲团上边运功打坐边守夜。
她们在外时都是以黑纱掩面,如今没有旁人,自然不必再遮掩面目,蒲团上的两人一个是年轻女子,另一人则是一位神情冷淡,五官清丽的妇人。
烛灯闪烁,那黑衣美妇忽然睁开了双眼,她武功最高,内力在同行人中最深,因此先一步觉察到了不对。
在这风也寂静的圣母祠内,竟有歌声隐隐传来。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
其音之曼妙,情之哀怨,丝丝缕缕,让听者心生酸涩,更觉出歌者那哀至深处的死意。
此时,另一名年轻女子也睁开了眼睛,看向一旁的妇人:“清姊,我去看一看。”
被唤做清姊的妇人名为清兰,她思忖着自己是五人中武功最高之人,而祠中有四人聚集在一起,谅也出不了什么事情,于是摇了摇头:“你留下,我去看看。”
说罢,她不容置疑地站起身,用黑纱罩住面庞,独自离开了圣母祠。
圣母祠位于远离渔村的一座山上,清兰循着歌声向山峰走去,走至中途,那歌声陡然停下,她心中急切,担心那歌者已做出了寻死的举措,于是不再敛藏踪迹,全力施展轻功,很快来到了山峰顶端的断崖处。
崖边有一棵树冠茂盛的高山榕树,浓绿的叶片在夜晚几近墨色,赤褐色的细丝从枝杈处悬垂,其中却有两条独特的白色垂练。
一名白衫女子正踩着高山榕树粗壮交错的虬根,双手各抓着白练的一端,试图将其系在一起,那光洁的额上已渗出了些许汗水,从动作上能够看出她不通武学。
清兰神情复杂,旁观了片刻,见女子终于艰难打上了结,正要试着将脖颈套入其中,这才幽幽开口道:“你要寻死?”
那握着白练的女子惊讶地身形一晃,俯首望了过来,树影昏暗,却依然能窥见其容姿之美,清兰心中更生出几分怜意,静待对方回答。
许是觉得人之将死,见到什么都不离奇,白衫女子并未质问清兰是何人,而是沉默片刻后,回应了她。
“我若不是寻死,莫非是深夜在这荒山上觅活吗?”
这女子的话带着冷嘲,但清兰对其展现出了十分的宽容。
“有些人想要死,是因为无法痛快的活,有时候,人是需要‘杀死’自己一次,方能明白自己该怎样去活,所以寻死与觅活是相连的。”
她从黑袍中伸出手,指尖点向树上的白练:“你不妨试一试,在死去的一瞬,心中想的是死还是活。”
说完这句话,她将手缩回袍中,揣着袖子,步子不挪一步,竟直接在远处旁观起来。
白衫女子看了看她,又扭头看向自己双手紧抓着的白练,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
她忽然松开了绳,单足在榕树上一踏,稳稳落在了地上,只看这轻松写意的态度,便足以将之前清兰对她‘不通武学’的印象彻底推翻。
清兰面色瞬间沉凝,目露警惕之色。
“听说常春岛上的女人都要死过一次才能入岛内,我有好些朋友想一起上岛,我已替他们多死了几次,不知能不能抵?”
清兰只把这些话当作戏弄之语,但对方的话语里已点明了自己的来历,说明对方本就是奔着常春岛来的。
清兰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姓苏,名梦。”
女子边说着,边从树影下走出,清兰看到了一双幽深如夜的双眼。
高山榕的枝条荡漾,有风轻柔地拂过面颊。
“我会让你做一场美梦的。”
那掠过耳畔的话语温柔轻盈,清兰终于坠入梦中。
*
“现在是逃跑最后的机会了。”
温黛黛一行人宿在渔村的一处民居中,在这个深夜,铁中棠,水灵光,温黛黛,云铮四人偷偷离开了小院,在村外林中集合商讨。
铁中棠是最先提出反对意见的:“见识过苏前辈的武功后,大家都明白,我们根本无处可逃。”
水灵光轻叹道:“我……我是一定要去找我父亲的。”
云铮拧眉不语,这时,铁中棠从怀里掏出了一样物什,那是一根写着‘生’字的竹签。
“这是她赠我的‘生’签,或许常春岛一行,并不像她口中说的那样危险。”
温黛黛道:“我们需要的不是推测,到了这种时候,她总要揭开谜底了吧。”
她已下定了决心,若苏梦不说明白,自己一定会阻拦云铮上岛,哪怕豁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