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冷眼旁观,看着郑王的家仆们手忙脚乱地抢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高声喝道:“来人!将这些山匪的脑袋全部砍下,带回京城,仔细辨认,一个不留,统统灭门!”
手下们顿时欢呼雀跃,刀剑挥舞间,一颗颗首级被胡乱扔在车上。
两匹老牛拉着这辆满载血腥的牛车,一路滴着血,朝着京城而去。
天气炎热,血迹很快引来无数苍蝇,驾车的兵士驱赶不及,只能任由它们叮咬。
回到京城后,这辆头颅车很快引起了轰动。
好事者将这一幕绘成图册,取名《昌平伯杀良冒功图》。
图中,凌志被画得如同鬼魅一般,矮小的身躯上长满了胡须。
手下兵士更是肆意妄为,一手拎着人头,一手拿刀威胁过路平民,强抢财物,甚至有人公然凌辱妇女。
图册旁边还配了一首诗:
少年王胄血洗袍,恶卒横行戾气高。
苍山有泪埋荒骨,人间无处可藏刀。
此画一出,立刻被众多画手临摹,凌志原本作为剿匪英雄的形象瞬间崩塌,变成了人人唾弃的食人恶魔。
街边的妇人们也常常吓唬啼哭的幼儿,随口说道:“再哭,昌平伯就来吃你了!”幼儿们被吓得不敢再哭。
在朝廷上,最近一次的大朝会中,竟有十几名大臣拿出画轴,在大殿之上展开,专门用来弹劾凌志。
他们言辞激烈,声称昌平伯有五大罪状:
其一,未经许可私自调动兵力,违反军规。
其二,欺压亲王,毫无上下礼制。
其三,在皇陵附近大开杀戒,玷污圣地。
其四,耽误修陵大事,误了完工吉时。
其五,擅杀平民,有损朝廷形象。
大臣们力主将凌志剥夺官职、爵位,押入大牢待审。
凌卫明在堂上感到十分无力,这些老学究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有时候还真让人无计可施。
无奈之下,他只好找来锦衣卫指挥使李进,问道:“李进,锦衣卫对此案的调查有何进展?”
李进拜道:“回殿下,昌平伯剿匪功成当日,臣等便展开调查。
其一,昌平伯斩首三百八十五级,个个都在顺天府记录在案,这些人全部都是孤儿。
其二,山谷大火所波及的平民,不过十几人,这些人全部归属皇陵管辖,并不在外出采石队中。
修建皇陵是重大秘密,这些人早就违反规定,死不足惜!
其三,昌平伯外出打猎,身边尽是府中卫士,皆不在军籍,自然不算违反军规。
偶遇山匪,昌平伯若不动手,才是不忠不孝。
其四,郑王修建皇陵,不请工部专业匠人,不请礼部核算礼仪,不请钦天监卜算吉凶,敢问诸位大人,耽误的是谁家的吉时?
其五,郑王本是一介布衣,流落民间,偶然被皇上发现,对大明无尺寸之功,却一朝登位。
这等亲王,也敢奢谈他人的敬意?”
凌卫明心中暗自感叹:“真是好一张利嘴!”
随即问道:“锦衣卫办案,你们可有质疑?”
十几个大臣此时皆哑口无言,只是说道:“锦衣卫之言,不足采信。
还请殿下让刑部、大理寺也参与进来,将案情查清,给昌平伯一个公道。”
李进一拍手,两名锦衣卫拖上来一个被打得满身是血的年轻人。
只见其双腿膝盖处有两个大洞,显然已是废人。
凌卫明眉头一皱,责问道:“李进,这是何故?本王不是多次叮嘱,要慎用重刑,你怎么就不听?”
李进忙道:“殿下息怒,锦衣卫办案,都是在有确凿证据后,才用重刑逼问幕后主使。”
“那也应该慎重!万一打错了人,你就是想吃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凌卫明斥责道。
“殿下说的是!”李进连忙应道。
“行了,这人都审出什么了?”凌卫明问道。
李进看了一眼首辅郑集,发现并无异样,
这才放心讲了出来:“回殿下,经查,此人名叫吴蒙,是江西省的一名秀才,屡试不中。
自去年才进了京城谋差事,拜在了某位大人名下。
后被人收买,做了此画,以污蔑昌平伯。”
凌卫明大怒:“谁!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找本王的茬?”
李进顿了顿,说道:“这人自述是首辅大人名下,锦衣卫查访得知,与首辅大人府邸的管家有亲,时常出入郑府。”
郑集闻言,原本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用手指着李进骂道:“姓李的,你手下的狗如今也开始胡乱攀咬了?
老夫辅佐燕王殿下十数年,忠心耿耿,怎么会自掘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