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礼中,新娘跨过燃烧的火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
这寓意着祛除邪气,为夫家添丁又添财。
这习俗不仅仅是代表吉祥的仪式,最主要的是还承载着男尊女卑的思想。
现在,顾晨要陪同新婚夫人共同完成这个仪式,司礼官再次被惊呆了。
今天的新郎和新娘,好像都是离经叛道之人。
他们所做的事情,未必后无来者,但是,肯定前无古人啊!
作为睿王府请来的人,作为主持过多场婚礼的司礼官,他下意识地维护着男方家族的威严。
因为,他自己也是男人。
顾晨侧头,依然与韩乐瑶十指相扣,只是用眼尾的余光轻飘飘地扫过司礼官那张写满焦急与不认同的脸。
他唇角缓缓向上勾起,那笑容并非全然的和煦,反而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层层带着玩味与冷意的涟漪。
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明明灭灭,更衬得那双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本世子做事,什么时候守过章法?合过礼仪?”
司礼官一滞:“……”
“做夫妻是一辈子的事情,自然要同甘苦共患难的。我夫人为了救我性命,单枪匹马大战贼寇,我为报答她的恩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义不容辞的。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火盆,如何不能共同跨过了?”
顾晨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挑衅。
蒙着红盖头的韩乐瑶,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微微湿润了。
爹几次对她说,顾晨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当时,她还嗤之以鼻呢!
如今,她信了。
顾晨对她的包容和维护,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让她心头发烫,鼻尖发酸。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爹或许早就看透了顾晨放荡不羁的表面之后,藏着怎样的深情?
这个男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在他身边,她永远不必独自面对任何风雨,哪怕那风雨,是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
此刻,韩乐瑶从心底承认了,能嫁给顾晨,真是她的福气。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温和又清晰的声音:“如果世间的女子都能嫁给这么体贴的夫君,做父母的该多么欣慰啊!顾世子的这份情义,可比任何金银财帛的聘礼都贵重千百倍。”
这声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司礼官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猛地一震,循声望去,又看到了林青青灿烂的笑脸。
难怪顾世子会认她为义妹呢,这姑娘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这句话本身,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他心中某个被礼教规矩尘封已久的角落。
是啊,他也是有儿有女的人。
他紧皱的、几乎要拧成疙瘩的眉头,就在这一瞬间,毫无预兆地舒展开来。
方才还写满固执和焦虑的脸上,掠过一丝深深的触动,继而化为一种复杂的释然。
他眼前仿佛浮现出自己如珠如宝的女儿,在未来的某一天,披上嫁衣的模样。
他曾经也只希望女儿能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遵循礼法,安稳度日。
可此刻,顾晨那斩钉截铁的“同进退”,那为了妻子公然挑战陈规的决绝,像一道强光,照亮了他心底深处一个从未清晰过的祈愿。
真希望自己将来的女婿,也能像顾世子今日这般,毫无顾忌、义无反顾地为他的女儿遮风挡雨。
不是虚情假意的客套,而是敢于在世人面前,用自己的身躯和意志,为她撑起一片不被世俗风雨侵袭的天空。
刹那间,那些死死捆绑着他的“祖宗规矩”、“男尊女卑”、“于理不合”,在这份纯粹而强大的护妻之情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脆弱。
他维护的所谓“威严”,与他内心深处对女儿幸福的渴望相比,轻如鸿毛。
司礼官深吸一口气,再看向那对并肩立于火焰之前的新人时,眼神已然完全不同。
循规蹈矩的刻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敬意、理解,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的光芒。
他不再试图阻拦,反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后退一步,微微躬身,对着顾晨和韩乐瑶的方向,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请”的手势,声音虽不高,却充满了真诚:“顾世子,韩姑娘,请吧!”
不再是程式化的催促,而是发自内心的祝福与让步。
它宣告了这场小小的、意义深远的“战役”,以新人的意志和对彼此的情义,彻底胜过了陈腐的礼教。
顾晨感受到了司礼官态度翻天覆地的转变,他并未多言,只是那原本带着挑衅冷意的唇角,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瞬,随即化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