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致命的把柄握在夜枭的手中?
不过是养了几个死士,除掉了几个他讨厌的人。
对于他这样一个位高权重,拥有封地的藩王来说,不过是寻常手段罢了。
不止是他,世人谁没有起过龌龊的心思,哪个官员身上没有黑料?
夜枭这般咄咄逼人,莫非是抓住了什么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疏漏?
顾临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无比哀伤地说道:“夜枭,母妃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做了这个决定的,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放弃自己的孩子。她为你受过生育之痛,单凭这一点,你就要感谢她,回报她,而不是疯狂地报复她。”
事到如今,只有努力挽回他们之间那一点儿还没有被命运啃噬干净的亲情,才能保住他的命。
“她不是生了我一个,所以,你报恩我报仇,我们各尽其责。”夜枭的笑容在烛光的映射下,分外诡异。
顾临渊的声音在黑暗中微微发颤,像是风中残烛,明明微弱,却固执地不肯熄灭。
“夜枭……”他痛苦地喃喃低语,“你对我和母妃,真的只剩下恨了吗?”
夜枭咧开了唇角,舌尖儿抵着上颚,笑得凉薄。
“不然呢?我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
顾临渊轻叹一声,试图唤起他的回忆。
“夜枭,你还记得吗?”他嗓音沙哑,“二十岁那年,你发高热,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你三天三夜,才把你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夜枭眉骨一跳。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你给我喂了药,那碗药苦得让人作呕,你还给了我一块蜜饯。告诉我,别皱眉,苦完了,就能甜了。”
那是他人生里,为数不多的一点甜。
“夜枭,你还记得,你看,我对你……”
“顾临渊,那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会差点儿死掉吗?”夜枭定定的看着他。
顾临渊皱起了眉头,显然在努力回想。
这些年来,夜枭受过太多的伤,几次命悬一线。
而他,只是在夜枭第一次生命垂危的时候,害怕太早失去了精心培养的影子,才不辞辛苦地照顾了他几天。
夜枭为什么受伤,他哪里还会记得?
毕竟,他受伤的次数实在太多,
“我就知道你不会记得了,但是我记得,那是我为你受的第十八次伤。”夜枭解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一身狰狞的伤疤。
那些伤疤,远比他脸上那道刀疤更为可怖,纵横交错,如同干涸的河床,每一道都刻着一段血色过往。
他指尖划过肋下那道最深的箭伤,冷笑:“这一箭,是你决定让我做你的影卫时留下的纪念。”
夜枭的手指在自己的身体上缓慢移动,接着说道:“这是我为你教训一个对你不够恭敬的武将留下的刀伤。”
最后他指着心口处一道细窄的剑痕,毫无感情的说道:“而这一剑……,
夜枭的声音突然轻得可怕,“是我第一次任务失败了,你给我的惩罚,亲手刺伤的。”
顾临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仿佛被点了哑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忽然发现这些伤疤排列得太过整齐,就像账本上朱笔勾销的条目。
原来他们之间的恩怨,夜枭用身体给他记着账呢!
现在,是他要还账的时候了吗?
“夜枭,是我对不住你。”
良久的沉默,顾临渊第一次开口向他的孪生兄弟道歉。
“哈哈哈……”
夜枭放声大笑,笑得泪流满面,笑得身上的枷锁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顾临渊,你不是知道错了,而是害怕了。”夜枭眼底涌动着炙热的偏执。
顾斌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他这个叔叔不但不会救他们,还要落井下石了。
他不但跟父王长相极为相似,就连性格也如出一辙——偏执、冷血、多疑、不择手段。
“我怕什么?我只是对不住你,又没有做辜负皇上的事情。”顾临渊嘴比铁还硬呢!
但是,他心里却如同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
谁知道这个疯子,会凭空给他捏造出什么罪名来?
夜枭,是想彻底毁了他和祁王府啊!
“皇上,您是否愿意移驾去祁王旧日的府邸亲自查看他谋反的证据呢?”夜枭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回荡,字字如刀。
皇上缓缓抬眸,目光在夜枭与顾临渊之间扫过,忽而轻笑一声:“好啊!朕还是太子的时候,经常去祁王府邸做客。祁王也多年不曾回京,今天,我们君臣就当做故地重游了。”
这一声“好”,让顾临渊后背陡然生寒。
无端的感觉到自己一步一步走入了别人布置好的陷阱。
只是,这个陷阱是是皇上还是夜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