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那是他面对绝境时本能披上的伪装：
“凝雪……”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此事……是我之过。罪无可赦。我……会负责。”
“负责？”司马凝雪猛地抬起头，泪水早已干涸在苍白的脸上，只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那双空洞冰冷的眸子此刻终于燃起一丝激烈的情绪，是愤怒，是屈辱，更有一丝绝望的嘲讽。“怎么负责？娶我？做你的妾室？还是平妻？然后让我姐姐如何自处？让我司马家的脸面往哪里搁？！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们姐妹？！看待你这个……太傅？！”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狠狠扎在邵明珠心上。他无言以对。是啊，怎么负责？娶她？那置凝霜于何地？置皇家颜面于何地？他邵明珠苦心经营的名声、权势，都可能因此事而蒙上巨大的污点，甚至引发难以预料的动荡！不娶？那对凝雪……更是毁灭性的伤害！
“凝雪，你冷静些。”邵明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恳求，“别冲动。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总要解决问题。我……我回家去跟凝霜说！她是明事理的人，或许……”
“不许说！”司马凝雪厉声打断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恐惧！“你若是告诉姐姐……我们姐妹……我们姐妹的情分……就算是彻底断了！她会恨我！恨我一辈子！我也会……无地自容！邵明珠！你……你若还念及半分与姐姐的情谊，还念及半分我的……我的……”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眼中再次涌上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姐姐！”
邵明珠看着她眼中那深切的恐惧和绝望，心中如同被巨石碾过。他明白了。告诉凝霜，对凝雪而言，比被侵犯本身更可怕！那意味着她将永远失去最亲近的姐姐，永远背负着对姐姐的愧疚和背叛感！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他颓然坐在床沿，双手用力地插进发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了他！权倾朝野又如何？手握重兵又如何？在这桩由他自己亲手酿成的、涉及至亲骨肉伦理的滔天祸事面前，他竟束手无策！没有任何权谋、任何力量能轻易抹平这巨大的创伤和复杂的后果！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邵明珠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他第一次，在这个他几乎能掌控一切的棋盘上，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
司马凝雪看着他这副样子，眼中复杂的情绪翻涌。有恨，有怨，有屈辱，有绝望……但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她别过脸，不再看他，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空洞，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府上的下人……我会亲自处理。她们都是我的心腹，知道轻重。若有一字半句泄露出去……我自有手段让她们生不如死。”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你……走吧。就当……昨夜是一场噩梦。醒了……就忘了。”
“走？”邵明珠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凝雪！你……”
“走！”司马凝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崩溃边缘的颤抖，“立刻！马上！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到你！一刻也不想！”
邵明珠看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和那强忍着泪水的倔强侧脸，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甚至只会加深她的痛苦。他艰难地站起身，开始默默地、一件件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动作僵硬而沉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昨夜残留的、混合着酒气与情欲的暧昧气息。
他穿戴整齐，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栓上，却迟迟没有拉开。他背对着司马凝雪，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凝雪……我……对不起。我知道这三个字毫无意义……但……我……”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邵明珠在此立誓！此生……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你……你若不嫁人……我……我养你一辈子！保你一世尊荣富贵！无人敢欺！若……若你将来……改变主意，想嫁人……我……我定为你寻一门最妥当的亲事！风风光光送你出嫁！绝……绝不让昨夜之事……成为你的负累！”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苍白无力的补偿承诺。
身后，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
邵明珠心中一痛，不再犹豫，猛地拉开了房门！刺眼的光线涌入，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踏出门槛的瞬间，身后传来司马凝雪幽幽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却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耳膜：
“我听说……你在听涛苑……新纳了一房妾室……是段部的明珠？呵……你跟她……还没洞房花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