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在家族众人面前,自己不能有半分示弱,否则那些本就蠢蠢欲动的反对声音,只会愈发嚣张。
其实,王砚在王家的处境,从来都算不上体面。
他不是嫡出的长子,甚至连母亲都是府中地位低下的胡姬,幼时在府里,他见过太多轻视的眼神,听过太多若有似无的嘲讽。
若不是当年机缘巧合,被老师看中,收为徒弟,教他谋略、授他武艺,他恐怕至今还只是王家角落里一个无人问津的庶子,更别提如今能执掌权柄。
他知道,这些都是他老师所带来的,所以他想要用自己的力量,用王家作为筹码,帮助老师完成那个宏伟的计划。
可现在,他的处境远比幼时更为复杂,更多的危机需要他去应对。
他不仅要应对湘北境内被其他军队随时潜入的的危机,构建起依托于栎阳,惠州等一众完全被他们掌握的城镇的屏障,还要处理家族当中那些不安分的人。
自从他决定将王家与湘北的命运绑定在一起,府中就暗流涌动。
那些习惯了安稳度日、不愿冒险的长辈,那些觊觎他手中权力、盼着他出错的旁支子弟,私下里没少议论,甚至有人暗中与外部势力接触,妄图破坏他的计划。
但王砚早已断了他们的退路 —— 如今王家的利益已经和湘北的局势紧紧缠绕在一起,他的行动若是失败,整个王家都会跟着覆灭,就算有人暗中反对,也绝不敢拿全族的性命冒险,毕竟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没人敢赌。
为了稳住家族人心,这几日,王砚没少在家族宴席上给众人 “画饼”。
他端着酒杯,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语气激昂地描绘着未来:“诸位长辈、兄弟,此次若是能够从湘北起事,打入京城,咱们王家便是从龙之功!到时候,高官厚禄、良田美宅,应有尽有,王家的声望,也能远超如今,不再局限于栎阳这弹丸之地!”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将“从龙之功”这四个字反复提及,精准地戳中了每个人心中对权势与财富的渴望。
人心本就如同久旱的土地,一旦被欲望的雨水撬开一道口子,那股贪念便会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宴席上,起初还有人沉默不语,可随着王砚的话语不断深入,越来越多的人眼中燃起了炽热的光芒,原本的犹豫与反对,渐渐被对未来的憧憬所取代。
但王砚很清楚,光靠蛊惑远远不够,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反对者,那些还在搞小动作的人,就像是埋在王家后院的炸药,随时可能引爆。
所以他早已暗中布下眼线,监视着各房的动静。
前几日,他刚收到消息,三叔父暗中派人联系城外的商户,似乎想将家中的田产变卖,带着钱财逃离栎阳;还有二房的堂弟,借着探望族中老人的名义,频频出入各房,散播“王砚此举必败”的言论。
对于这些人,王砚没有丝毫手软。
他先是让人扣下了三叔父变卖田产的文书,随后在深夜,派心腹将那名散播谣言的堂弟“请”到了书房。
烛火下,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将堂弟与外人勾结的证据扔在桌上,看着对方从最初的狡辩到后来的惊慌失措,最后冷冷地说道:“念在同族的情分,我不杀你,但在事成之前,你们不得离开王府,不得与外人接触,否则。”
说到这里,王砚稍微停顿了一下,而后阴翳的看了面前的人:“哼,你也知道这几天道路湿滑,湖中难免会多些东西。”
堂弟听到这个阴冷的声音,身体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他连忙点头,称是。
处理完这些事,王砚独自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他衣角微动,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决绝。
他轻声自语:“若没有这样决绝的勇气,怎么能够成就一番事业?”
在他心中,他的王家绝不该只停留在栎阳这小小的地方,更不该只满足于湘北的安稳。
他要用自己的想法,打造出一个符合他心意的王家,让这样的王家站在权利的顶端,去按照自己的意志去书写整个天下。
而现在,清除家族内部的反动声音,让整个王家彻底绑在自己这条船上,只是他们宏伟计划的一小个部分。
接下来,他还要应对湘北的危机,对抗朝廷的镇压,所做的准备即使不足,他也会一往无前的向着前方前进。
惠州湘王府的大殿内,檀香在鎏金熏炉中缓缓燃烧,烟气缭绕间,却驱不散殿中凝滞的气氛。
湘王宋臻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锦袍上用银线绣着暗纹云鹤,本该衬得他愈发儒雅温润,此刻却因他紧绷的身形,添了几分压抑。
他手中捏着一封折得整齐的信纸,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信纸边缘已被他无意识地揉搓出褶皱。
他垂眸看着信上的字迹,一行行关于朝廷恐已知晓,有异动,如同细密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