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桥、一条巷,他都要停下来摸一摸门柱,眼里的泪掉在地上,竟让土缝里冒出细草芽。“老夫人说,三百年前阿念婆婆就是这样带着甜气来的,那时候蚀宅祟被甜气冲得像过街的耗子,老槐树一下子就冒出了新芽。”
永安镇的百年宅果然如墨蝶所示,院墙裂着缝,灰黑色的瘴气从缝里往外钻,像宅子在喘着粗气。院里的老槐树歪歪扭扭地立着,树干上有个大洞,洞里喷着祟气,灵龟缩在石台上,背甲的符纹淡得只剩个影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蚀宅祟就趴在房梁上,像团灰黑色的烂棉絮,身上的霉腐丝垂下来,正往窗纸上爬——那些糊窗的绵纸被丝一沾,就化作灰,露出里面空荡荡的屋。
“老东西还敢搬救兵?”蚀宅祟的声音像用指甲刮过朽木,难听里带着得意,随手往院里挥出把霉腐丝,丝在空中化作灰虫,往众人身上扑来,“今天不光要啃了这宅魂,连你们这些带甜气的,都得给我当腐料!”
温伯突然将灵龟护禄葫往石台上一放,铜龟的黑宝石眼睛亮起光,青白玉葫芦喷出道青白色的灵气,灵气裹着掌纹糖的甜气,竟把霉腐丝冲得四散。“老灵龟教我的!”老者的声音虽哑,却透着股倔劲,灵气里浮出无数细小的符纹,像把把小刷子,轻轻扫着院墙上的霉斑,“家里的暖,得用念想才能焐热,这脏东西懂什么!”
墨念的噬魂獠剑突然劈出道甜气,糖晶剑穗在瘴气里划出金红的弧线,蚀宅祟的瘴气碰到甜气就化作灰,被风一吹散在院里,落在土上竟长出丛丛三叶草。“阿念婆婆的日记里记过,宅魂藏在老槐树的‘根结’里,得用带甜气的家气才能叫醒它。”她大喊,“温伯,让您的龟葫引掌纹河的活纹水!”
温伯立刻抚摸着灵龟护禄葫的铜背,银丝符文突然亮起,与掌纹河的活纹水在半空连成一线。刹那间,无数带着甜气的水流从镇外涌来,顺着老槐树的根往土里钻,原本枯萎的树根竟慢慢舒展,树皮上的裂缝渗出绿汁,枝桠上冒出点点新绿,不过半个时辰,整棵树就缀满了嫩叶,叶间还挂着细小的红绸带——那是镇民们挂的祈福带,三百年了,竟还藏着家的暖。
“不可能!”蚀宅祟尖叫着扑向老槐树,却被天气凝成的光墙弹了回去,灰黑色的身体被撞得散开,露出里面裹着的碎木片、旧布角——都是从宅子里啃来的东西。墨鳞的墨蝶群趁机扑向瘴气,暗金粉末撒在雾里,那些灰黑的雾竟慢慢沉淀,变成肥沃的黑土,滋养着院里的土地。
墨芽抱着护纹玉跑到灵龟石台前,小姑娘的守护纹在玉面上泛着红光,与铜龟的黑宝石眼睛相融,石台下突然冒出无数细根,缠上灵龟的背甲,往老槐树的方向延伸——那是宅魂在拉着灵龟醒过来。“老灵龟说,你守了它五十年,它也想守着你。”墨芽的声音奶声奶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快醒醒呀,院里的茉莉该开花了,去年你还说要等花香飘到街尾呢。”
灵龟的背甲突然轻轻动了动,符纹上的银丝符文与掌纹河的甜气相融,壳缝里渗出点水,滴在石台上,竟冒出朵小小的茉莉花。蚀宅祟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宅院,灰黑色的身体渐渐化作细尘,被风卷着飞出墙外——那是宅魂用自己的暖,给了这脏东西一个离开的机会,让它再也别回来。
永安镇的瘴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老槐树的叶隙洒下,灵龟护禄葫趴在石台上,铜龟的爪子搭着青白玉葫芦,银丝符文的光与掌纹河的活纹水在院里织成网,网住了满院的暖。温伯的老夫人拄着藤杖从屋里走出来,虽然咳嗽着,却笑着招手:“温伯,快把灶上的甜汤端出来,给孩子们尝尝,还是按阿念婆婆当年教的方子熬的。”她看向墨念一行,“三百年了,掌纹河的天气终于又跟着家的暖回来了。”
掌纹河的活纹水顺着老槐树的根往镇里蔓延,与百年宅的宅魂相融,院里的甜气越来越浓,连空气里都飘着灶糖的香。墨念坐在院角的石阶上,摸着被甜气润过的门柱,能感受到木头里流淌的暖,像无数代人在这里留下的笑、泪、烟火气,都被这汪甜水好好地护着。她想起阿念婆婆日记里的一句话:“家里的甜,藏在烟火里,藏在等候里,藏在每道被手摸亮的门槛里,三百年的守护,不过是怕那点暖被风刮跑了,让每个回家的人,都能闻着甜气找到门。”
温伯将灵龟护禄葫放在老槐树下,青白玉葫芦的如意纹对着院门,铜龟的眼睛望着镇口,像在说“进来歇歇吧,院里有甜汤”。“以后每天清晨,我都来给它擦铜壳、浇甜水。”他看着院里重新跑来跑去的孩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让它记得,永安镇的人,永远等着掌纹河的天气来串个门。”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