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奶奶,这糖纸为什么要放在樟木盒里呀?”小丫头举着放大镜,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老师说塑料盒更防潮。”
枣禾的孙女,如今已是族里的“糖艺传人”,正用镊子夹起片新收的桂花,闻言笑了:“樟木会记住甜味呀。你太曾奶奶说过,木头是活的,能把糖香存进年轮里,等咱们老了,后人刨开木头,还能闻到当年的甜。”她指着木盒内侧的刻痕,“你看,这是太曾奶奶刻的‘第1年’,这是爷爷刻的‘第20年’,等下我要刻‘第30年’。”族里的年轻人开发了“甜味导航”APP,打开界面,全国地图上布满了闪烁的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个接收过他们家糖的地址。点击漠河的光点,会跳出段视频:阿木的儿子正带着孩子们在雪地里熬糖,锅里飘着桂花香气,背景音是他爷爷(当年的阿木)在讲“两个春天”的故事;点击山张阿婆的家乡,弹出的是张照片:阿婆的孙子用当年的银模压糖,旁边摆着新栽的山楂树,树上挂着“甜味接力”的木牌。
“今年的新任务,是把光点连成线。”年轻人们围在投影幕前,指着地图上的空白区域,“西藏的那曲还没去过,那边的朋友说想尝尝青稞味的桂花糖,咱们得调配方。”
枣禾的曾孙女举着平板跑进来,屏幕上是那曲小学的回信:“我们有酥油,可以加进糖里吗?就叫‘酥油桂月糖’,听起来就暖和。”孩子们凑过来看,突然发现信尾的落款处,盖着个小小的指纹章,纹路和当年张阿婆的指纹有七分像。跨季桂树林已经扩到了百亩,每年秋分,各地的“甜味伙伴”都会来祭祖——不是祭拜牌位,是在树林里栽新苗。今年来的有漠河的阿木(头发已经花白,却还能扛起半袋糖料),有山张阿婆的重孙子(带着新培育的山楂品种),还有那曲来的扎西(捧着罐酥油,说要亲手熬第一锅“酥油桂月糖”)。
枣禾坐在轮椅上,由曾孙女推着,看着年轻人在树下交换糖谱,突然轻声说:“你太曾奶奶当年总说‘甜要走在路上’,现在看来,路已经修到天边了。”
扎西听见了,举着刚熬好的糖走过来,糖块里嵌着片雪青色桂花:“奶奶尝尝这个!我们那的酥油和你们的桂花,像不像漠河的雪和南方的春天?”
枣禾咬了一口,甜香混着酥油的醇厚在嘴里散开,眼眶突然热了——这味道里,有太奶奶的铜锅味,有阿木的冻梨味,还有那曲的阳光味。晨光透过祠堂的雕花窗棂,落在那张甜味地图上,糖霜写的字迹被晒得微微发亮,像撒了层碎钻。几个孩子趴在长桌上,用指尖沿着光点连成的线游走,嘴里念叨着各地的名字:“这是漠河的雪,这是那曲的酥油,这是海南的椰子糖……”
扎西的孙子抱着个陶罐走进来,罐口飘出青稞酒的清香:“奶奶说,要把今年的新酒埋在地图下面,等下次甜味大会挖出来,给每个带新故事来的人倒一杯。”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在地图边缘挖了个浅坑,陶罐放进去时,发出“咚”的轻响,像敲在时光的鼓点上。
枣禾的曾孙女翻开最新的《跨域糖谱》,扉页上印着那张指纹叠成的花,旁边配着行小字:“每道指纹都是条路,让甜有处可去。”她指着其中一页给孩子们看:“这是今年的新配方,用漠河的冰泉、那曲的酥油和海南的椰子做的,名字叫‘三界糖’,寓意甜能跨过山水和季节。”
窗外的桂树林里,扎西和几个年轻人正在挂新的木牌,牌上写着“第32代甜味使者”,下面刻着各自的名字。风一吹,木牌相撞的声音像在唱歌,和孩子们的笑声、书页翻动声、远处熬糖的咕嘟声混在一起,酿成了新的时光。
地图上的糖霜字渐渐被岁月镀上包浆,却始终保持着微微的黏性,仿佛随时能粘住路过的风,让它带着甜味继续远行。就像那些层层叠叠的指纹,早已不是单纯的印记,而是变成了甜味的河床,让后来的甜,能顺着这河床,流向更远的春天。祠堂的恒温展柜里,那张覆盖着包浆的甜味地图正被小心翼翼地翻动。负责养护的学徒戴着白手套,指尖拂过地图边缘——那里的糖霜字已经凝固成琥珀色,却依然能摸到微微的黏性,像某种活着的呼吸。展柜外,扎西的孙子捧着本厚厚的日志,正在给参观的孩子们讲解:“这层包浆是三十年的时光熬出来的,就像奶奶熬糖时最后收的那锅‘老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