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心的夹角必须是37度,这是家星紫藤花盛开时的角度。”阿树试着编了一个,逗号的勾总往内卷,“像在害羞”。陈叔敲了敲他的手背:“想着船帆鼓起来的样子,勾要往外张,那是在招手呢。”当阿树想着“家星的风正吹过来”,编出的逗号果然张着个自信的小勾。
每个编好的逗号结都要经过“星尘淬”——放在星尘流里冲三个时辰。“‘幻雾’篾会变透明,‘炽岩’篾会发红,这是合格的记号。”陈叔把淬好的结串成串,挂在舱门口,风一吹,篾丝碰撞的声音像家星的风铃。钟望的日志本上画着每个结的图谱,旁边注着:“3月17日,阿树编的逗号结在星尘里发了光,他说当时想着奶奶做的槐花饼。”船模的桅杆要用“星髓”篾——那是从陨石核心挖出来的竹根,十年才长一寸。“削桅杆要顺着纤维走,像顺着思念的方向。”陈叔把星髓篾架在膝上,用砂纸慢慢磨,“太急了会裂,就像牵挂太猛会伤着自己。”
钟望发现,当他对着桅杆默念家星的坐标,桅杆顶端会渗出细水珠——那是星髓篾在“出汗”。阿零分析出:“星髓对坐标的感应误差<0.1°,可作为导航备用系统。”有次望归号偏航了0.3°,是船模桅杆突然弯向家星方向,才让他们及时修正航线。
“你看这桅杆上的纹路,”陈叔指着磨亮的表面,“像不像老船长日志里的波浪线?”那是无数个逗号连起来的轨迹,从船模底部一直绕到顶端。钟望突然明白,所谓“骨”,从来不是硬邦邦的坚持,是像星髓篾这样,把无数牵挂拧成的韧性——能弯,却不折;会软,却不散。阿禾的保温桶里总装着36℃的温水,那是家星春天河水的温度。“高一度,星蝶会热醒,翅膀展不开;低一度,又醒得太慢。”她往春醒石上浇第一勺水时,石缝里传出“咔”的轻响——那是星蝶在伸懒腰。
钟望的日志本上画着水温曲线:“3月1日,36.0℃,石面凝露;3月5日,36.0℃,石缝里透出蓝光;3月10日,36.0℃,听见翅膀扇动声(1次/小时)。”阿零的传感器贴在石上,每天记录星蝶的心跳:从每分钟12次,慢慢涨到30次,像个渐渐加快的鼓点。
有次阿树不小心加了勺37℃的水,春醒石立刻发烫,星蝶的翅膀在石缝里乱撞。阿禾赶紧用芦苇叶扇凉,嘴里念叨:“别急呀,再等等,快到了……”直到水温回36℃,石面才慢慢凉下来,星蝶的心跳也平稳了。那天晚上,阿禾抱着春醒石睡在舱角,“怕它再受惊吓”。当星蝶的翅膀能完全展开时,钟望发现翅脉竟是由无数个逗号组成的。“你看这主脉,像不像家星到迷航带的航线?”他用拓纸印下翅纹,和手里的星图一比对,竟分毫不差。阿零把翅纹输入导航系统,系统自动生成了新航线——比原来的短了三光年。
“这是星蝶用翅膀记的路啊。”陈叔摸着春醒石,“它们每年跟着归船飞,早把路刻在翅膀上了。”星蝶振翅时,翅上的逗号会轮流亮起来,亮的顺序就是航行的步骤:“先过‘碎星带’(第三个逗号亮),再绕‘幻雾区’(第七个逗号闪三下)……”
苏醒仪式那天,全船的人都聚在舱里。阿禾往春醒石上浇了最后一勺36℃的水,星蝶从石缝里飞出来,翅膀上的逗号全亮了,像串移动的航标灯。它在舱里盘旋三圈,最后停在钟望的日志本上,翅膀印下的逗号拓痕,正好落在“归”字旁边。望归号编队再次出发时,每个船尾都系着米糕船航标,舱里摆着竹篾船模,春醒石放在驾驶台最显眼的地方。星蝶在船队前方引路,翅上的逗号轮流闪烁,像在喊:“这边走,近着呢!”
钟望的日志本上,最后一页画着艘巨大的船,船尾拖着无数个逗号,每个逗号里都写着名字:阿禾的“甜”、陈叔的“骨”、阿树的“念”……最末尾的逗号里,他写了行小字:“原来牵挂从不是负担,是我们给彼此的船,加了层永远不会硬的糖霜航迹。”
阿零的数据流在舱壁上投影出航线图,终点的家星被无数个逗号围着,像朵正在绽放的紫藤花。陈叔的烟袋锅在舱壁上敲了敲,火星落在米糕船的糖霜上,融出个小小的凹痕——像个新的逗号,等着被填满更多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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