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的屏幕上,光脉网的版图又扩大了一块,黑水沼与北境的冰脉通过新发现的红绳连在了一起,像条跨越南北的血脉。他突然咳嗽了几声,机械臂上的光泽黯淡了些——为了稳定新接入的猛犸骨光脉,他已经三天没休息了。
“去休息吧,”我把块光晶种球塞进他的能量接口,“这里有我。”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时,我看见他的机械臂上贴着块胶布,那是上次为了修南洲的光脉节点,被瘴气腐蚀出洞后临时补的。东海的浪比往常急,咸腥的风裹着“需支援”的绳语撞在共生塔的窗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有人在急促地敲门。夜隼的归光镜悬在塔顶,镜中映出的孤悬岛被层灰雾笼罩,珊瑚镜的红光忽明忽暗,像濒死的心跳。
“是‘返潮影’!”夜隼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带着海水的湿冷,“它们顺着退潮的海水爬上来了,珊瑚绳被啃得全是洞……”画面里,他正用归光镜的光切割海浪,每道金光落下,就有片返潮影化作泡沫,但更多的影从海里涌出来,像无穷无尽的灰雪。
阿澈已经背着净沼镜站在船舷边,蓝绳在他手中绷得笔直:“我的绳能净化海水里的暗影素,但返潮影太多了,净沼镜的能量快耗光了!”他的额头渗着汗,蓝绳的光脉已经从深蓝变成了浅蓝,像快没电的电池。
我抓起根刚编好的“聚光绳”——这是阿荷用彩虹花的花茎纤维编的,能把分散的光脉集中起来。绳子刚触到归光镜,就剧烈地颤动起来,孤悬岛的坐标在镜中清晰起来,还有个微弱的绿点在岛中心闪烁。
“是阿雾!她去岛中心找‘定海神针’了!”我对着绳结喊,“告诉她,第三段绳结要缠成‘海锚纹’,才能激活神针的光脉!”
夜隼的声音混着海浪声传来:“收到!阿澈,跟我冲!”归光镜突然爆发出强光,在灰雾中劈开条通路,蓝绳紧随其后,所过之处,海水变得清澈,返潮影像被阳光晒化的雪。
阿雾的绿绳信号突然变得清晰,她的声音带着喘息:“找到了!神针上有藤纹!”画面里,她正把绿绳缠在根巨大的珊瑚柱上,柱上的藤纹与绳结完美契合,“还差最后一圈……”
返潮影突然疯狂地扑向珊瑚柱,阿雾的绿绳被撕开道口子,光脉瞬间弱了下去。就在这时,孤悬岛所有的珊瑚镜同时亮起,守镜人们举着镜往中心跑,他们的绳结在空中交织成网,将返潮影挡在外面。“是‘同心阵’!”夜隼大喊,“他们在给阿雾争取时间!”
阿雾咬着牙把最后一圈绳缠好,绿绳与藤纹共振,珊瑚柱发出冲天的绿光,像根撑天的柱子。返潮影在绿光中尖叫着消融,灰雾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海面上的光脉网与天空的云交织成幅巨大的画,画里有林溪姐的红绳、孤悬岛的珊瑚绳、阿雾的绿绳……所有的绳都在发光。
归光镜的画面里,阿澈正帮阿雾包扎被绳结勒红的手腕,夜隼在给守镜人们分发光晶种球,小瓦从北境寄来的苔藓在珊瑚礁上发出柔和的光,像撒了满地的星星。“灵灵姐,”阿雾的声音带着笑,“神针说,它等这一天等了五十年。”入夏时,光脉网已经覆盖了整片大陆。阿荷把所有的绳语谱编成了首歌,每当守镜人们在光脉网中传递消息,绳结的振动就会汇成旋律,在天地间回荡。
那天我正在整理“守镜人档案”,指尖划过阿石的记录——他的黄绳现在能在戈壁上种出光脉小麦,麦粒磨成的粉会发光,烤出的饼能让迷路的旅人找到方向。档案旁贴着张他寄来的画,画上的戈壁不再是黄色,而是金色的,光脉小麦在风中摇曳,像片流动的星河。
“灵灵姐!阿荷姐让你去塔顶!”小石头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
塔顶的景象让我屏住了呼吸:彩虹花的花心光珠正在扩大,里面映出光脉网覆盖的所有区域——北境的冰原上,白绳与猛犸骨的光脉交织成冰色的花;南洲的雨林里,绿绳缠着望天树,噬香影的空壳挂在枝头,像结满了果实;东海的孤悬岛,珊瑚绳与海浪共舞,发光的鱼群围着光脉网转圈;黑水沼的蓝绳铺在水面上,倒映着蓝天白云,再也看不到一丝瘴气……
阿荷站在光珠前,她的红头绳与所有区域的绳结同时振动,汇成那首熟悉的旋律。“看!”她指着光珠中心,那里渐渐显出个模糊的人影,正用各种颜色的绳编织着什么,“是初代守镜人!她在对我们笑呢!”
人影的动作与阿荷渐渐同步,她们编出的绳结在空中散开,化作无数光粒,落在每个守镜人的绳上。我手腕上的红绳突然发烫,低头一看,上面多了个从未见过的绳结——像朵盛开的花,又像个紧紧相拥的拥抱。
“这叫‘同源结’,”阿荷的声音带着泪,“初代守镜人说,只要我们的绳还连着,光脉就永远不会断。”
光珠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化作道柔和的光,笼罩了整个世界。我仿佛听到无数声音在合唱,有林溪姐的,有孤悬岛老者的,有小瓦的,有阿澈的……所有守镜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像条奔流不息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