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网中心的沙坑里,果然立着面残破的铜镜,镜柄上缠着根细弱的红头绳,绳结已经磨得发亮。小石头趴在沙坑边,浑身是沙,嘴唇干裂得渗出血,却还在用手指抠着铜镜的边缘,想把它埋得更深些。“它们怕镜光……但太多了……”他看到我们,突然笑起来,露出那颗缺牙,“阿荷姐的绳结真管用,有几只被缠住就没再动过。”
阿荷把瓦罐里的光球碎末倒进沙坑,又将自己的红头绳与小石头的绳头系在一起。奇妙的是,两根绳头接触的瞬间,沙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铜镜“嗡”地一声浮了上来,镜面映出漫天的噬光虫,却在接触到镜光的刹那化作光雨。
“是血脉共鸣!”夜隼的归光镜突然发出强光,与铜镜共振,“阿荷的血激活了光球碎末,现在铜镜能吸收噬光虫的暗影能量了!”
我蹲下身帮小石头擦掉脸上的沙,发现他脖子上挂着片荷叶,叶脉里还嵌着颗莲子。“这是阿荷姐给的‘种子’,”他骄傲地挺挺胸,“我把它种在了凉棚下,每天给它讲故事,它就长得特别快。”荷叶突然展开,露出里面的莲子——已经发了芽,根须顺着叶脉爬进小石头的衣领,像条温暖的小蛇。
雷的机械臂正在沙地上绘制新的光脉图,原本灰黑的沙地正以沙坑为中心,一点点变回金黄。他的光学镜头里映出片新的光丝,从共生塔一直延伸到这里,像条闪光的绸带。“噬光虫的虫卵怕荷根,”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轻快,“我们可以在光脉沿线种满小荷。”
阿荷已经开始行动了。她把竹篮里的莲子撒向光脉经过的地方,红头绳像条灵活的蛇,跟着莲子钻进沙地,所过之处,绿芽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小石头跟在她身后,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什么,走近了才发现,是无数个小小的荷花符号,每个符号里都写着个名字——有七村守镜人的,有新加入的孩子的,还有些模糊的字迹,像是那些沉睡在铜镜里的初代守镜人。
夜幕降临时,沙地上已经亮起了无数光点,那是莲子发出的微光。雷升起了临时搭建的望塔,塔顶的铜镜正将月光聚成束,照向更远的漠北深处。阿荷和小石头坐在沙地上,用红头绳的纤维编着新的绳结,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像两株依偎在一起的小荷。
我翻开银书签,新的一页自动浮现出文字,是用漠北的沙粒写成的:“当莲子长出第三片叶,噬光虫就会变成光肥。当光脉铺满沙漠,这里会开出世界上最大的荷田。”字迹周围,无数细小的光团正在闪烁,像有人在轻轻点头。漠北的荷田长得飞快,红头绳的光脉顺着荷茎往地下蔓延,在沙层深处织成了张巨大的网。雷说这网在吸收噬光虫转化的能量,等能量满了,共生塔顶的光球就会分裂出第一颗“星子”——那是新铜镜的胚胎。
这天清晨,我被望塔的警报声惊醒。跑到塔顶时,发现雷和夜隼正盯着观测镜,镜中映出的光球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颗即将破壳的蛋。“能量临界值到了,”雷的机械臂指向光球中心,那里有个小小的黑点,“是初代守镜人的意识在推动分裂。”
阿荷抱着刚成熟的莲蓬跑上来,莲子上的红头绳突然集体绷紧,指向光球:“它们在喊‘时辰到了’!”她把莲蓬往观测镜前一递,莲子纷纷从莲蓬里跳出来,像群受惊的小鱼,顺着光脉往光球飞去。
光球裂开的瞬间,整个漠北的荷田都亮了起来。裂纹里涌出的光流像条银色的河,顺着光脉往四面八方奔涌。我们在观测镜里看到,那些光流在三千里外的漠北边缘凝聚成了无数小光团,每个光团都在旋转,渐渐显出铜镜的轮廓——有的镜背刻着漠北的沙纹,有的嵌着荷茎做的镜柄,还有的镜面映着小石头画的荷花符号。
“是‘星镜’。”夜隼的归光镜突然剧烈震动,镜背的归光纹与光球的裂纹产生了共鸣,“初代守镜人说的‘光脉宇宙’,就是让这些星镜自己去找新的守镜人。”
星镜飞走时,我发现每个镜柄上都缠着根细小的红头绳,绳结的圈数各不相同——有的缠了三圈,像小石头最初的凉棚;有的缠了七圈,那是七村的数字;还有的缠了三十七圈,与永恒镜最初的绳结遥相呼应。阿荷突然捂住嘴,眼泪又掉了下来:“它们带着我们的绳结呢。”
雷的机械臂调出最新的星图,原本空白的区域被无数光点填满,每个光点旁都标注着星镜的轨迹。“你看这里,”他指着最边缘的个光点,“这颗星镜在往海里飞,那里有座沉岛,传说藏着能照出海底的‘潜镜’。”
我突然想起银书签里“未说完的话”最后一页,有行模糊的字迹终于清晰起来:“光脉宇宙,是让每个守镜人都知道,他们永远不是孤单一人。”字迹下方,无数细小的签名正在浮现,有阿望,有夜隼的母亲,有所有我们唤醒的守镜人,甚至还有那颗被小荷吸收的暗影母巢核心——它的签名带着点犹豫,却格外认真。
漠北的荷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