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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工具房里,还堆着我们第一次合作拆解的“废铁”——其实是台被“影蚀虫”啃过的旧机甲,当年我们蹲在里面拆线路时,雷的机械眼突然出了故障,屏幕上的数据流乱成一团。我举着手机当电筒,光照在他紧抿的唇上,能看见他下颌线绷得像根快要断的弦。“别关手机。”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机械指的温度比池水还凉,“亮着,我能看清线。”后来才发现,他不是怕黑,是怕数据流彻底乱掉前,记不住那些需要抢救的社区坐标——那里面藏着三个被困在废墟里的老人的位置。
此刻那台机甲的核心部件被改成了池边的夜灯,蓝幽幽的光透过镂空的铁皮漫出来,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小虎踩着光斑转圈,裙摆扫过雷的裤脚,他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机械臂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那是去年为了护着我躲开“暗噬兽”的尾刺,被撞弯后重新校准的痕迹,至今没彻底修好,却成了他最宝贝的“勋章”。
“阿烬哥说,硬的东西碰多了,会想找个软的地方靠靠。”小虎突然停下转圈,仰着脸看雷,“雷哥,你靠过吗?”雷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肩上,又飞快移开,伸手揉了揉小虎的头发,指尖的金属凉意混着荷叶的清香,落在发间时竟有点暖。“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快被风吹散,“靠过。”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荷叶哗哗响,像是有无数人在轻声应和。池面上的月光被揉成碎银,其中一块刚好落在雷机械臂的接口处,那里有道浅痕,是上次帮李婶修屋顶时,被松动的瓦片砸的。当时他疼得闷哼了一声,却笑着说“比被‘蚀忆雾’啃一口轻多了”,可后来我在他工具箱的夹层里,发现了片染着血的纱布,上面还沾着点碎瓦片。
工具房的墙上,挂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一个个小点,每个点旁边都写着日期。那是我们去过的废墟,救过的人,修好的路灯,重建的篱笆。雷说这叫“扎根”,硬邦邦的金属扎进土里,也能长出须子来。我数过,上面有七十二个点,最新的那个旁边写着“小虎的画板”,画的是池边的铁荷花,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永远”。
老钟楼又响了,十二下,像在数着走过的年月。雷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时,里面躺着枚用铁荷花的碎屑融成的戒指,内侧刻着行小字:“硬的是铠甲,软的是铠甲里的光。”“上次修机甲时攒的,”他的机械指有点抖,金属外壳撞上盒子,发出细碎的响,“小虎说……该有个能攥在手里的东西。”
荷叶的清香漫得更浓了,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机油味,像酿成了酒。我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明白那些熬不过的夜晚其实都没过去,只是变成了池底的泥,滋养着新的叶;那些握不住的沙,成了叶上的光,亮得能照见彼此眼里的模样;那些跨不过的坎,早被我们踩成了路,路边开着铁做的花,结着叫“永远”的果。
小虎的笑声从风里钻过来,说画里的铁荷花要开花了。雷低头笑了笑,机械臂轻轻环住我的腰,关节处的旧伤硌在我掌心,有点疼,却暖得让人想掉眼泪。池面上的月光又聚成了圆,像最初那个暴雨夜我举着的手机屏幕,亮得足够看清彼此眼底的光——原来所谓永远,就是硬的会变软,冷的会变热,散的会相聚,而我们站在这年年岁岁的荷花池边,看新的叶撑开,新的花绽放,新的涟漪里,永远映着我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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