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机器人的双生齿轮骤然发烫,它凑近金币,光刃扫过蔷薇花纹,竟映出段模糊的影:老糖匠的糖坊里,妇人正往糖锅撒着什么,老糖匠突然把她推开,自己扑向沸腾的糖浆,暗影从糖里冒出来的瞬间,他点燃了整个糖坊,嘴里喊着“不能让他们拿到秘方……”
“是‘护魂糖’的秘方。”花姐的声音带着颤,她从怀里掏出块绣着糖锅的布,是当年老糖匠托她保管的,“他说那糖能把暗影裹在糖心,熬成无害的甜。他怕何之妖抢去改造成害人的东西,才故意烧了糖坊。”
青衫人突然捂住脸,肩膀抖得像风中的糖梗。“我那天偷了块没烧完的糖,”他的声音混着哽咽,“我娘吃了就清醒了一瞬,她让我带着妹妹找您,说您的回春糖里,藏着解暗影的法子……可我贪赌,把她留的盘缠全输光了,只能……只能去挖老糖匠的坟,想找找有没有剩下的糖……”
女孩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块发黑的糖。“这是从阿爹坟里找到的,”她把糖往老城主面前递,糖块上的牙印还清晰可见,“我娘说,阿爹总在试新糖时,先咬一口尝尝。”
老城主的手指触到糖块的刹那,魂晶突然亮得灼眼。糖里的暗影被魂晶的金光逼出来,竟凝成老糖匠的虚影。他穿着沾满糖霜的围裙,手里举着个新熬的糖人,正是小女孩的模样。“小丫头,”虚影的声音带着糖香,“你娘的病,得用共生泉的晨露,混着你辫梢的红绳熬糖,红绳上有你娘给你扎辫时的体温,能压住暗影……”
话没说完,虚影便化作金粉,落在女孩的麻花辫上。红绳突然泛出淡光,缠在金币箱的锁扣上,锁“咔哒”开了,里面哪有什么金币,全是老糖匠当年没来得及送出的糖纸,每张纸上都画着个小小的糖锅,锅边写着“给城主”。
“他不是要半城的糖,”老城主把糖纸一张张抚平,声音里的涩像没熬透的糖浆,“他是怕我忘了,机关城的甜,从来都藏在人心底。”
青衫人“噗通”跪在地上,额头抵着散落的糖纸。“我错了,”他的眼泪打湿了纸上的糖锅,“我不该怀疑他,不该拿着他的机器码来赌……”
“起来吧,”灵灵突然把自己的糖罐递过去,罐里的星尘糖撒了他一身,“花姐说,甜能治好所有错。你看,这糖沾了你的泪,说不定熬出来更甜呢。”
女孩捡起那半块发黑的糖,小心翼翼地放进老城主手里。暖炉的热气漫过来,糖块渐渐变软,暗影在甜香里化作缕青烟,剩下的糖心竟透出淡金色,像颗小小的太阳。
“走,”老城主抓起齿轮拐杖,魂晶的光映着满地的糖纸,“去共生泉,我们熬一锅回春糖。让你娘知道,她男人的糖,从来都没熬坏过。”
青衫人抱着女孩,跟着众人往泉边走。女孩怀里的空木箱晃出清脆的响,像串甜美的风铃。灵灵走在最后,数着地上的糖纸,突然发现每张糖纸的角落,都藏着个极小的笑脸——是老糖匠画的,画得歪歪扭扭,却比任何金币都亮。
夜风从糖坊的方向吹来,带着焦糊的甜,像老糖匠在说:看,你们熬的糖,甜到能把十年的苦,都泡成蜜了。共生泉的晨露刚被装进琉璃瓶,青衫人就蹲在泉边,笨拙地学着搅糖。他的手还在抖,十年握赌牌的指节僵硬得像生锈的齿轮,糖汁溅在袖口上,烫出一个个小焦斑也没察觉。
“要顺时针搅,”灵灵踮脚把竹铲塞进他手里,自己则捧着琉璃瓶,往石锅里滴晨露,“花姐说,晨露要像数星星一样慢慢滴,一滴是希望,两滴是念想……”
女孩趴在石锅边,把辫梢的红绳解下来,轻轻放进糖汁里。红绳遇热蜷缩成小小的圈,像个温暖的拥抱。她娘的疯病其实已有好转,只是总对着空糖罐发呆,说闻不见星尘糖的焦香,就找不着回家的路。
老城主坐在泉边的老槐树下,看着石锅里渐渐泛起的金芒。十年前那场火,烧穿了糖坊的顶,却没烧断老糖匠埋在地下的糖引——那些用蜜蜡裹着的麦芽粉,在土里沉了十年,竟顺着泉眼的湿气发了芽,此刻正缠着竹铲往上爬,嫩芽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糖霜。
“阿爹以前总说,糖是活的。”青衫人突然开口,声音低哑,“他熬糖时会跟糖汁说话,说今天的风太燥,得多添半勺泉眼水;说月亮圆了,糖会更甜。我总笑他疯癫,原来……”
话没说完,石锅里的糖汁突然“咕嘟”冒泡,腾起的热气里浮出个模糊的影子——老糖匠系着沾糖的围裙,正弯腰往糖里撒桂花,侧脸的皱纹里盛着月光。“小拙,”影子的声音混着糖香飘过来,“搅糖要用心气儿,你娘当年就爱闻你搅糖时哼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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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人手里的竹铲“当啷”掉在地上,他猛地捂住脸,肩膀抽得像被风揉皱的纸。原来当年他偷跑出去赌钱,老糖匠从不去找,只是守着糖锅等他回来,每一声搅糖的吱呀声,都是在说“回家吧”。
女孩突然指着石锅欢呼:“看!糖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