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伸出手指,勾了勾孟屿垂在身侧的手心。
从陈伯家出来,日头已经升高,夏日的阳光开始带上热度。三人走在回老宅的路上,树荫斑驳,蝉鸣依旧。
大力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和对童年回忆的分享中,脚步都带着轻快的跳跃感。她指着远处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孟屿你看!那片田,以前是块大水塘!夏天我们就在塘边钓青蛙,用缝衣针弯个钩,穿上蚯蚓,一钓一个准!有一次我钓到一只特别大的,……”
她正兴致勃勃地要继续讲,忽然对上孟屿看过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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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深邃而专注,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可辨的湿润水光?
大力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孟屿定定地看着她。
阳光下,她的马尾辫梢跳跃着金光,脸颊因为兴奋和微热泛着健康的红晕,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刚才分享童年趣事时的纯粹快乐。
这样鲜活的、仿佛挣脱了所有理性枷锁、回归本真的诸葛大力,美好得让他心尖发颤,也让他心底那片关于自己冰冷童年的荒芜之地,感受到了一种近乎疼痛的暖意和圆满。
他错过了她的童年,错过了她爬树掏鸟窝、摸河蚌、滑草坡、钓青蛙的所有时光。
但此刻,听着她用这样生动的语言描绘出来,看着她在这片滋养她的土地上焕发出别样的光彩,孟屿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感动、庆幸和深沉爱意的暖流,猛烈地冲击着他的眼眶。
他用力眨了眨眼,将那点不合时宜的湿意逼退回去,嘴角努力扯开一个更大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声音却有些不易察觉的沙哑:“嗯,我听着呢。后来呢?那只特别大的青蛙怎么了?”
大力看着他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端倪的眼神,看着他嘴角那抹带着心疼和宠溺的傻笑,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忽然明白了那点水光意味着什么。
她不再讲述那只青蛙的结局。
只是微微踮起脚尖,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快速地,拂过孟屿微红的眼角,动作快得像蜻蜓点水,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安抚。
然后,她重新挽住他的手臂,身体更贴近了一些,将刚才的故事轻描淡写地收了尾:“……后来它蹦回水塘里了呗!走吧,外婆肯定给我们留了西瓜!”
她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亮,但挽着他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诸葛大圣走在稍前一点,将身后两个孩子之间无声流淌的浓烈情愫尽收眼底。
她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没有回头,只是脚步放得更慢了些。
回到老宅院子时,果然看到堂屋的八仙桌上,放着切好的、红瓤黑籽的大西瓜,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清甜气息。
外公外婆正坐在桌旁,摇着蒲扇纳凉。
“回来啦?”外婆笑眯眯地招呼,“快,来吃瓜!井水湃过的,凉丝丝的!”
孟屿和大力走过去坐下。
大力拿起一块递给孟屿,自己也拿起一块,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冰凉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一点,她赶紧用手背擦掉,满足地喟叹一声:“好甜!”
孟屿看着她的样子,也笑着咬了一口。西瓜的冰凉清甜瞬间驱散了夏日的燥热,也驱散了他心底最后一点感伤。
他看着大力吃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只觉得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这时,外公放下手中的蒲扇,拿起一块瓜,慢悠悠地吃着,目光在孟屿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吃得正欢的大力,忽然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孟小子,礼数周全,不错。”
他顿了顿,咬了一口瓜,咽下去,才继续说道,那语气带着点老辈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肯定:
“以后,跟着大力,常回来。这儿,也是你家。”
他抬眼,目光扫过孟屿,又扫过大力,最后落在诸葛大圣脸上,吐出两个分量十足的字:
“认了。”
外婆在一旁笑着补充:“对!认了认了!小孟啊,以后就是咱家新姑爷了!”
“新姑爷”三个字,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和毫不掩饰的亲昵,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噗嗤!
正在埋头啃西瓜的大力,一个没忍住,被瓜汁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呛的还是羞的。
而孟屿,则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他手里还捏着啃了一半的西瓜,保持着准备咬下一口的姿势,整个人僵在原地。
耳朵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垂开始,一路向上,迅速蔓延至整个耳廓,最后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浓重的、鲜艳欲滴的绯红!
那红晕,比他昨天喝了几大杯茅台还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