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屿是被一种极其舒适的温度唤醒的。
不是刺眼的阳光,而是身体被一种恰到好处的暖意包裹着,仿佛躺在晒得蓬松的棉花堆里。
宿醉带来的沉重感依旧盘踞在四肢百骸,太阳穴隐隐作痛,像有把小锤子在轻轻敲打,但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灼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熨帖的温润——是那碗醒酒汤的功劳。
他眼皮沉重,一时不想睁开。感官先于意识复苏。
鼻尖萦绕着一种极其熟悉、令人心安的清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属于老宅的陈旧木质香和阳光的味道。
脸颊和脖颈处,是温软细腻的触感,带着人体的温热。一条手臂正沉甸甸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环在他的腰上。
孟屿混沌的大脑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大力。
他微微动了动,想调整一下姿势,却发现自己被她以一种极其依赖、甚至有点霸道的姿势紧紧抱着。
她的脑袋就枕在他的颈窝里,呼吸均匀而清浅,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锁骨。
一条腿还不客气地横跨过来,压在他的腿上。她自己则蜷缩着,像只找到热源的小猫,几乎整个儿缩进了他的怀里。
这个认知让孟屿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连带着头似乎都没那么痛了。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睁开眼。
视线还有些模糊,但眼前是大力近在咫尺的、沉静的睡颜。
长睫如蝶翼般覆着,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
白皙的脸颊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润的光泽,嘴唇微微嘟着,透着一股毫无防备的娇憨。
她睡得正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把男朋友当成了人形抱枕。
孟屿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带着浓重睡意的笑容傻气又满足。
他下意识地想收紧环着她的手臂,把她搂得更紧些。
就在这时,房门被极其轻微地“吱呀”一声推开了。
诸葛大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显然是来看看情况。
当她看清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尤其是自家女儿那副完全霸占了人家地盘、睡得无比香甜的模样时,脚步顿住了。
她那素来精明干练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极其罕见的、带着促狭和了然的会心一笑,眼神里充满了“果然如此”的纵容。
她没有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看了几秒,仿佛在欣赏一幅温馨的画。
也许是母亲的目光太过“灼热”,也许是生物钟的提醒。
床上的大力睫毛颤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刚睡醒的视线还有些茫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母亲那张带着意味深长笑容的脸,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大力的大脑瞬间宕机!紧接着,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势——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在孟屿身上!脸颊还贴着他的颈窝!
“啊!”一声短促而带着巨大羞窘的惊呼从她喉咙里逸出!
大力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从孟屿怀里弹开,手忙脚乱地坐起身,脸颊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慌乱地用手梳理着睡乱的头发,眼神都不敢看门口的母亲,更不敢看旁边刚被她“抛弃”、此刻正带着茫然睡意睁开眼的孟屿。
“妈……妈!您……您怎么不敲门!”大力羞得语无伦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诸葛大圣看着女儿这副窘迫的样子,笑意更深了,故意拖长了调子:“敲了呀,可能你们睡得太沉了?行了,别炸毛了,起来洗把脸,准备吃饭了。外婆做了好多菜,就等你们了。”
她说完,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还处于“我是谁我在哪”状态的孟屿,转身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刚刚“社死”和“被社死”的年轻人。
孟屿被大力那一声惊呼和突然的“抛弃”彻底弄醒了。
他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努力聚焦视线,看着坐在床边、脸颊红得像熟透番茄、羞愤欲绝的大力,再回想刚才半梦半醒间那温软的触感和母亲促狭的笑容……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咳……”
他尴尬地干咳一声,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努力维持正经,“那个……大力……我……我头还有点痛……”
他试图转移话题,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大力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都怪你!”。
但她还是站起身,走到门边矮柜上,端起了外婆之前放下的那杯已经温热的蜂蜜水,没好气地递给他:“喏!外婆让准备的!喝了快点起来!丢死人了!”
语气凶巴巴的,却掩饰不住眼底的关心。
孟屿接过温热的蜂蜜水,乖乖地喝了下去。
甜润的液体滑过喉咙,确实舒服了不少,头痛也缓解了些。
他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地上还有点虚浮,但比之前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