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也从后备箱把他们的登山包和装着食物的帆布包拎了下来:“东西都在这儿了!顺着这条道往上,”
他指了指空地边缘一条几乎被雪掩埋、只能勉强看出点痕迹的小径,“一直走,大概得走五六个小时才能到那片背风坡。天黑前必须找到能扎营的地方!这山里天一黑,温度掉得邪乎!”
“知道了,谢了刘哥!”
孟屿接过沉重的登山包,稳稳地背在肩上,调整好背带和腰封,那沉甸甸的分量压在身上,却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万事小心!有事儿…呃,这山里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听天由命吧!”
大刘搓着手,跺着脚,“那我就撤了!五天后,还在这儿等你们!”
吉普车轰鸣着掉头,碾着积雪慢慢远去,很快消失在来时的林道拐弯处,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是那种浸入骨髓的、被无边雪原和古老森林包裹的、绝对的寂静。
只有风掠过树梢时,积雪从高高的松枝上簌簌落下的细微声响,以及他们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孟屿和大力站在空地上,环顾四周。
茫茫雪原,层峦叠嶂,巨大的雪松如同披着白袍的沉默卫兵,一直延伸到灰白色的天际线。
长白山主峰白头峰巨大的阴影在铅灰色的晨光中若隐若现,带着亘古的威严,俯瞰着闯入它怀抱的渺小生灵。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敬畏、渺小感和隐隐兴奋的情绪,在寂静中弥漫开来。
孟屿深吸了一口冰冽纯净、带着松脂清香的空气,侧头看向身边的大力。
她正微微仰着头,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轮廓,清澈的眼眸里映着雪光,带着一种纯粹的向往和探索的专注。
寒风将她帽檐下的几缕碎发吹拂到脸颊上,她也浑然不觉。
“准备好了吗?”孟屿的声音不高,在这寂静里却格外清晰。
大力收回目光,看向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嗯!目标:朱砂标记点!出发!”
她学着孟屿的样子,紧了紧自己小背包的肩带,迈开脚步,率先踩进了那条被深雪覆盖、通往大山深处的小径。
靴子陷进雪里,发出“嘎吱”一声脆响,打破了林间的寂静,宣告着他们向长白山腹地的正式进发。
孟屿紧随其后,踩着她留下的脚印,目光扫过前方女孩在深雪中跋涉的、略显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又下意识地抬手,隔着厚厚的登山包布料,轻轻按了按紧贴背部的那个靛蓝包裹。
冰凉的空气中,他缓缓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迈步,稳稳地踏入了那片无垠的、等待着他们的洁白与寂静。
脚下的积雪越来越深,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闷的“嘎吱”声,积雪没过了小腿肚,每一步都需要把腿从深深的雪窝里拔出来,再重重地踩下去。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松针和深雪的清冽,每一次呼吸都在眼前凝成浓重的白雾。
大力走在前面,小脸埋在厚厚的围巾和帽子下,只露出一双专注看着脚下、偶尔抬头辨认方向的眼睛。
她的脚步带着一种初生牛犊般的韧劲,虽然吃力,却一步不停。
孟屿紧跟在她身后,踩着她开辟出的雪窝,目光时不时扫过周围的地形和手中那张泛黄的纸片地图,又落回到她微微弓起的、努力前行的背影上。
“累吗?要不要歇会儿?”孟屿提高声音,盖过风掠过树梢的呜咽。
大力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扶着旁边一棵挂满雪凇的松树喘了口气,呼出的白气瞬间模糊了她的眉眼:“肌肉做功效率…在合理区间。但雪阻力系数…比预估值高。”
她说着,从背包侧袋掏出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温热的姜糖水,脸颊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
孟屿也解下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几口。冰凉的金属杯身贴着掌心,里面的温热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短暂的慰藉。
他抬头看向前方,灰白色的天空下,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山坡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
“方向没错,”
孟屿抖了抖手里的地图,指向前方一处相对平缓、背风的巨大山坳,“按老王说的,翻过前面那个大坡,应该就能看到零星的同道中人了。”
果然,当他们手脚并用地爬上那道漫长而陡峭、被深雪覆盖的山坡顶端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似乎是一处相对开阔的垭口,地势平缓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雪地上出现了明显的、不止一条的脚印!脚印凌乱地交错着,深深浅浅地指向不同的方向,但大致都朝着更高处的山脊延伸。
虽然依旧冷寂,但那些新鲜的、属于人类的足迹,瞬间打破了之前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的孤寂感。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