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他似乎在急切地比划、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无比热烈的笑容。那工作人员有点无奈又有点不耐烦地指着外面,大概意思是签名时间已经结束或者地点不对。
男人的肩膀瞬间塌下去一点点,像被戳破了气的气球,但仍不甘心,又从随身的旧公文包里掏着什么——好像是入场券?
还有一张照片?他指着照片里的钢琴家和手里的黑胶唱片,眼神里的恳求和那身不合时宜的西装形成强烈对比。
胡一菲的脚步彻底顿住了。这锲而不舍的追星劲儿,倒是和他之前塞油饼的样子截然不同,莫名地让人觉得……有点触动?尤其是看着他努力跟工作人员沟通而涨红的脖子。
工作人员大概是被磨得没办法,或者被他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憨劲儿打动,终于朝身后一个房间指了指。
男人瞬间原地复活,对着工作人员感激地鞠了半躬(差点闪到腰),转身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向那个房间!
胡一菲下意识地就跟了过去,脚步放得很轻。也许只是想看看他能不能成功?或者……就是有点好奇。
那个临时作为签名区的休息室外排着一个小小的队伍,都是些记者或者抱着收藏品的老乐迷,像他这样西装褶皱、气息还带着点油条味儿的,几乎是独一份。
他像条不小心混进名贵锦鲤群的小土狗,但站得笔直,双手紧握着那张唱片和一支笔,脖子伸得老长,眼神亮得惊人地盯着队伍尽头的克莱德曼。
终于轮到他了。胡一菲就站在人群外几步远的地方,刚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克莱德曼刚给前面一个老者签完名,脸上带着温和但略带疲惫的职业微笑抬起头,看向这个挤在最前面、气息微喘的年轻人:“年轻人,很高兴你喜欢音乐……”
“尊敬的克莱德曼先生!”曾小贤的声音带着一种激动到微微发颤的播音腔,字正腔圆得近乎滑稽,但在那一刻又奇异地透着一份郑重,“我是您的忠实听众!从……从《给爱德琳的诗》开始!啊不是!从……从第一次在收音机里听到《秋日私语》……”
他有点语无伦次,但还是努力表达着:“您的《梦中的婚礼》!它…它太动人了!每次听我都觉得,人生哪怕再灰头土脸,也总该有像那旋律一样美得发光的时候……”他说得有点笨拙,但情真意切,眼神里全是不加掩饰的崇拜和热忱。
他双手捧上那张崭新的黑胶唱片和一支笔。
或许是这个年轻人的真诚和那份有点土气的形容打动了克莱德曼,他脸上的职业笑容淡去了一些,目光显得温和而专注。
他接过唱片和笔,在唱片封套内侧流畅地签下名字。
签完后,并没有立刻递还,而是用那双抚遍黑白键的手拿起旁边的钢笔(曾小贤递过来的那支普通的签字笔似乎被他忽略了),在签名的下方,又仔细地加上了那行英文以及中文日期:“1979.1.1”。
他还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写点什么鼓励的话。
曾小贤在一旁看着,激动得浑身僵直,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那支看起来就很金贵的钢笔,笔尖似乎出了点问题!克莱德曼微微蹙了下眉,一滴不大的墨水滴落在签名下方刚刚写好的“1979.1.1”的“1”字旁边!
“噢!”克莱德曼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旁边的助理赶紧上前一步,递上了一块雪白的真丝手帕。
克莱德曼皱着眉,极其小心地用洁白无瑕的帕角在那晕染开一点点的墨迹边缘轻轻吸了一下。
墨点淡了些,没有洇开太多,但在那张近乎完美的签名和日期旁边,还是留下了一个小小的、不易察觉却确实存在的浅灰色印痕!
这似乎破坏了大师心目中完美的赠语氛围。
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多写什么,只是在检查过没有再滴墨之后,将钢笔还给助理,重新拿起曾小贤那张签好名、沾了点墨痕的唱片递还给他,语气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温和:“谢谢你的喜爱,年轻人。”
曾小贤却浑然未觉任何不妥!他只觉得胸口仿佛有一束烟花炸开!
他激动地接过那张签了大师名字和特别写明了发行日期的唱片,仿佛捧着稀世珍宝,对着克莱德曼连连鞠躬:“谢谢!太感谢您了!我会把它珍藏一辈子!祝您演出成功!”
他几乎是一蹦一跳地退出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那点小小的墨印?在他的幸福滤镜下,那简直成了大师签名独一无二的防伪标记!是艺术旅途上意外的小小勋章!
他退后两步转身,差点撞上正好路过的胡一菲。
“小心!” 胡一菲下意识地扶了他胳膊一下,立刻又松开。
“啊!是你啊!”
曾小贤看清楚是她,脸上惊喜更甚,大概是狂喜冲昏了头,他迫不及待地把手里那张还带着油墨味的崭新唱片举到胡一菲眼前,献宝似的:“看!拿到了!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