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帐篷门帘,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角落的草席上,蜷缩着一名少年,已经是瘦得脱了形,面色灰败如土,身下一片狼藉的污秽,带着暗红的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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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仆跪在一旁,徒劳地用湿布擦拭着少年滚烫的额头和嘴角的秽物,浑浊的眼泪无声流淌。
华佗几步上前,无视那令人作呕的气味,蹲下身,三指精准地搭上郭淮纤细得几乎只剩骨头的手腕。
脉象细促而滑数,如同绷紧后即将断裂的琴弦,随后又撬开少年的牙关察看舌苔,只见舌质深红,苔黄厚而干,边缘焦黑,再探其腹,硬满拒按。
“肠辟下痢,疫毒内陷,热入营血,气阴两竭……”
华佗低声自语道,每一个词都让旁边的郭永如坠冰窟,脸色惨白如纸。
“先生,求您救救他,下官……下官就这么一个……”
“住口!”
华佗厉声打断了郭永,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布囊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皮夹。
皮夹展开,里面是长短不一、闪烁着冷光的刀具,正是他视若珍宝的手术器具。
华佗伸手取出一柄细长锋锐的小刀,在帐篷角落昏暗的光线下,刀锋泛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按住他!”
华佗对老仆喝道,老仆被那刀光吓得一哆嗦,却下意识地用尽全力按住少年瘦弱的肩膀和双腿。
华佗也不废话,给少年服下他最新研制的麻沸散之后,随即一手迅速的解开了郭淮污秽的衣裤,另一手持刀,精准地在少年肿胀硬满的下腹选定位置。
刀光一闪!
一旁的郭永瞳孔一缩,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并闭上了眼睛。
他不敢看!不敢看那刀锋切入自己儿子皮肉的景象!
然而,预想中更凄厉的惨叫并未发生,有的只是一道极轻微的“嗤”声。
华佗屏住呼吸,全神贯注,锋锐的刀尖划开皮肤,然后切入肿胀发烫的肠管,一股暗红发黑、带着强烈恶臭的脓血和坏死物瞬间涌出。
华佗的动作稳定而迅捷,小心地避开主要血管,用特制的细长镊子快速清理着腹腔内积聚的污秽脓液和坏死的肠壁碎片。
天气异常寒冷,但华佗的额头却渗出了丝丝汗珠。
帐篷内死寂一片,只有刀锋触碰组织细微的声响和华佗低沉急促的呼吸。
郭永则瘫坐在角落,捂着脸,指缝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呼!”
不知过了多久,华佗终于长吁一口气,放下器械,然后取过以煮沸过的药水反复冲洗腹腔,最后再用羊肠线缝合了伤口,并敷上厚厚一层止血生肌药膏。
“命……暂时吊住了。”
华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然后看向旁边准备好的药碗。
“取黄连、白头翁、马齿苋、地榆炭……以猛药灌之,看能否逼退这热毒,另外再取葛根、粳米,熬浓汁,若能喝下,便徐徐喂之!”
华佗语速飞快地吩咐着旁边已经看傻了的老仆。
郭永这时也睁开眼,看到儿子虽然依旧昏迷,但腹部的肿胀似乎消下去了一些,呼吸依然微弱却平稳了些许。
他快步扑到草席边,看着华佗敷上的药膏,又看看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嘴唇哆嗦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劫后余生般的嚎啕。
“郭太守,还请尽快安排人手,准备接下来的抗疫之事才好!”
华佗沉声说着,并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刀具,转身大步走出帐篷。
……
新蔡城外的临时安置区,如同人体上一个巨大而混乱的伤口,暴露在干冷的北风之中。
污秽、绝望与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药,给我药,我孩子快不行了!”
“滚开,我先来的!”
“官爷,行行好!我娘她……”
药棚前挤满了面黄肌瘦的灾民,他们伸着枯枝般的手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拼命向前推搡着,试图抓住那仅有的药碗。
负责维持秩序的郡兵人数太少,又惧怕染病,手中挥舞的棍棒显得苍白无力,呵斥声被淹没在鼎沸的哭嚎与咒骂里。
“诸位,都不要急,朝廷已经派人前来救治你们了,所有人都不会有事的!”
随着一声高呼,一队人马快速赶了过来,紧接着,几口临时垒起的大灶,快速的架了起来。
来自司隶常平仓的第一批药材终于到了!
张仲景亲自指挥,带着一群手脚麻利的药工和临时招募的妇人,将一捆捆草药投入锅中。
灶膛里,粗大的柴火被点燃,发出噼啪的爆响,熊熊的火焰炙烤着铁锅锅底,阵阵草药的味道四散飘来。
黄连的苦、黄芩的涩、葛根的甘,还有大量粳米的清香,在滚水中迅速交融。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