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合拢手掌,将碎片紧紧攥在掌心。那微热的触感还没散去,此刻却仿佛带着千斤重担,压得他指节泛白。他抬起头,看向诸葛亮,看向周瑜,看向关羽、赵云、张飞,看向邹善,看向所有注视着他的人——他们的眼神里有期待,有担忧,有凝重,却没有强迫。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落在石板上的雨滴:
“我该怎么做?”
夜风拂过,桂花簌簌落下,落在他的发间、肩头,落在星图上,落在所有人的脚边。
一场新的、无声的战役,似乎已经从这宁静的小院开始。而这一次,武器不再是刀枪棍棒,不再是法力神通,而是几片看似不起眼的碎铜,和一个少年尚未完全恢复的力量——以及那份从未动摇过的决心。
夜色渐深,小院里的灯火像倦了的星辰,一盏盏次第熄灭。西厢房的灯最后暗下去时,刘备正哄着打哈欠的刘禅掖好被角;东厢房的光刚敛入窗棂,黄忠和夏侯杰还在低声讨论着菜畦里的白菜该盖层草帘了。只剩屋檐下那盏竹编灯笼还亮着,橙黄的光晕透过镂空的“松鹤延年”纹样洒下来,在青石板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影,风一吹,灯笼便在绳上轻轻晃,光影也跟着挪,像谁在地上画着无声的符。
诸葛亮和周瑜带着星图卷轴回了书房。那卷轴被小心地铺在紫檀木案上,旁边摆着砚台和朱砂笔,周瑜正用银簪蘸着清水,在光点旁标注着能量读数。门缝里透出的微光斜斜切在青砖地上,两人的低语声断断续续飘出来——“极地那个光点的稳定性太可疑了”“需得让夕桐调些深海压强数据来比对”——直到后半夜,那光才像耗尽了力气似的,慢慢淡成一抹浅白。
关羽和赵云再次隐入夜色。赵云踩着墙根的阴影绕到院后时,靴底蹭过落桂,只留一丝极轻的沙沙声;关羽站在门廊下,丹凤眼扫过墙头的符文灯,见那淡金光晕比往日亮了半分,才转身没入东侧的竹林。他们巡查的路线比往日密了三成,连院外那棵老槐树的树洞里都探了探——往日从不停留的角落,今夜都要多站一息,仿佛怕暗处藏着会呼吸的阴影。
张飞被刘备拎着耳朵往二楼拽时,还梗着脖子回头瞅石桌上的星图残影:“俺还没弄明白那红点为啥老动!”刘备捏着他的耳垂往楼梯上带,声音压得哄孩子似的:“明日让军师给你画张大白话的图,先睡。”他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走,粗重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咚咚”响,到了二楼又突然放轻——怕吵着西厢房刚睡熟的林昼。
邹善沉默地收拾着石桌。他先将星图卷轴小心卷好,指尖抚过边缘时顿了顿,仿佛还能摸到那上面残留的灵能波动;再把茶具一一收进竹篮,青瓷茶杯碰着紫砂壶,发出细碎的轻响。他洗茶具时用的是井水,冰凉的水漫过指尖,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反复搓着杯壁上的茶渍。动作还是一如既往地稳,连一滴水都没溅出盆外,只是眉心那道褶皱像刻上去似的,始终没松开——方才林夜掌心碎片亮起来时,他分明瞥见那金光里藏着一丝极淡的红,像血渗在铜上。
林夜躺在床上,掌心还留着碎片发烫的余温。那温度不灼人,却像根细针,轻轻扎在皮肉里,连带着心跳都还留着方才共鸣时的悸。他侧过头看旁边的小床,林昼怀里还抱着那个黑胡桃木盒,盒盖被压得歪了半角,露出里面黄铜碎片的边。小家伙嘴角微微上扬,腮帮子偶尔动一下,许是梦到了张飞说的烤红薯,小鼻息匀匀的,完全不知道哥哥掌心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震颤。林夜轻轻叹了口气,把那包用软布裹着的碎片往枕头底下塞了塞,布料蹭过枕套上的桂花绣纹,软乎乎的。他知道,从鸡叫头遍起,院里的风大概就不一样了。
清晨的粥与试探
天刚蒙蒙亮,天边才泛出一抹鱼肚白,厨房里就飘出了动静。不是往日邹善备早餐时利落的切菜声——往日他右手握刀,左手按菜,“笃笃笃”几声就能把青菜切得匀匀的——今日的声更轻,像怕惊了檐下的麻雀,是勺子搅着粥底的“咕嘟”声,缓得很。
林夜睡眠浅,这点声响刚钻入耳膜,他就醒了。身上的薄被还留着暖意,他披了件夹袄下床,鞋跟蹭过地板时特意放轻,悄声走到厨房门口。门框上还挂着夕桐昨日编的桂花络,干了的花瓣簌簌掉了两片。往里一瞧,邹善正站在灶台前,仅存的左手握着把白瓷小勺,小心翼翼地搅着砂锅里的白粥。
他握勺的姿势有些别扭——右手没了后,左手总习惯性地想找支撑,指尖攥得勺柄发白,指节都绷出了红痕。搅动时手腕微微发颤,像提着千斤重物,粥液在锅里转着小圈,偶尔溅起几滴在灶台上,他都要停下手用抹布擦了才继续。额角沁着细汗,顺着鬓角往下滑,快到下颌时,他才用肩膀蹭了蹭——腾不出手。灶台旁摆着三个小碟,里面是剁得极碎的肉末、切得像米粒的青菜末,还有磨成粉的香菇丁,显然比往日多费了两刻钟功夫。
听到脚步声,邹善回过头。看见是林夜,他搅粥的动作顿了半秒,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