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昏黄灯光中，香奈惠向自己的妹妹反问了这个问题。
“因为这种行为，是对生命的，一种亵渎……”
蝴蝶忍的话语犹犹豫豫。
看着她，香奈惠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身，从旁边的那只笼子里取出一只实验用的小白鼠，手起刀落将其杀死。
“小忍，现在你觉得，姐姐的行为，算是对生命的亵渎吗？”
“应该，算是吧……”
看着姐姐手中那只已经一动不动的小白鼠，蝴蝶忍的回答充满了不确定。
“是啊，这是一种亵渎。”
微笑着轻轻点头，香奈惠再次提问。
“那如果姐姐不是用刀将它杀死，而是让它受实验致死，这样，还算是亵渎吗？”
这些小白鼠是为了进行实验，才培养出来的生命物种。
为实验而生，为实验而死，这就是它们生来的使命。
故而，当它们因实验而死时，这就不能算是对生命的一种亵渎了，而是“牺牲”。
“小忍，明明都是在残害生命，为什么前者就是亵渎，而后者就不是了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
转过身，将小白鼠的尸体扔进垃圾桶里，香奈惠在水池里清洗手上的血污。
“因为前者的死毫无意义，可怜的小白鼠只是被毫无价值地杀死了。
但后者不同，它的死，为实验的进行，验证了某个方向的正确或者错误。
换句话说，它的死亡，对我们而言产生了'价值'。
于是，这就不叫亵渎了，而叫做'牺牲'，有价值的'牺牲'。
我们只需要对其稍微表现出一点虔诚的哀悼之心，就不会受到任何人的谴责……你觉得，姐姐说的对吗？”
“可是，姐姐，人命和老鼠，应该是不一样的……”
蝴蝶忍本能地进行了反驳，而香奈惠则立即进行了反问。
“同为生命，小忍，这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
是因为人命要高贵一些，所以就不可以这么做，而老鼠的命要低贱许多，所以就能够被我们随意操弄？
还是说，小忍你是觉得，因为老鼠没有像我们这样的思维与思想，所以本质上，就不能被视作为一个真正的'生命'。
而是应该将它们视作为，某种可以利用的，能够再生的……资源？”
姐姐的反问是如此的尖锐，让蝴蝶忍根本无言以对。
香奈惠的这番询问，揭开了这世间不少人的道德遮羞布。
那些高尚者口中的“生命”，究竟是真的在指“生命”这个词本身所涵盖的范围，还是只是在狭隘的……指代“人命”？
他们究竟是在珍惜这世间的所有生命，还是只是在单纯地珍惜人命，对其他的生命则以各种“合理的规矩”，进行随意的实验与剥夺？
若是前者，那么，他们的确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无私的、高尚的善良之人。
可若是后者，这不过是又一个人类高贵论的观点持有者罢了。
本质上，这也是一种自私，只不过这种自私，将整个人类物种都涵盖了进去。
当然，站在人类的立场，后者并没有错。
是的，站在人类的立场。
“小忍，为了这整个世界的平稳运行，我们这个物种，在漫长的时间中创造了许许多多的规则，对许许多多的事物和行为进行了我们想要的定义。
这其中，尤以正与邪、好与坏最为重要。
正义善良的人会受到称赞，而邪恶的坏人则会受到惩罚，这是我们从小就经受的教育。
但姐姐想告诉你的是，人造的规则，终究是有其局限性的。
这些规则无法在每一个场合都适用，也不可能套用在每一个生命的头上，甚至很多时候，它们充满了狭隘。”
用毛巾将手擦干，香奈惠背对着蝴蝶忍，平静问道：
“告诉姐姐，在小忍你的眼中，琴叶阿姨是好人，还是坏人？”
琴叶，童磨先生的“妻子”，伊之助的妈妈，万世极乐慈善机构的负责人。
背靠万世极乐公司的庞大财力，琴叶这些年做了很多的慈善，帮助了太多太多的人。
若这世间真的存在“功德”这种东西，那么毫无疑问，琴叶身上的功德已经超越了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类。
若放在古时候，她或许可以封圣。
“是好人……”
短暂的思考后，蝴蝶忍回答道。
如果连琴叶阿姨这样的人都算不上好人，那么，她已经想不到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被称作好人了。
香奈惠闻言，又问道：
“可是，琴叶阿姨却接受了童磨先生的存在，小忍，能接受鬼的存在的人，你觉得还能被算作好人吗？”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