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薇攥着符纸点头,转身时撞见夏冰在廊下抹眼泪。“你……你哭啥?”她手忙脚乱递帕子,却听夏冰抽抽搭搭:“我、我想龙云……他在牢外站了整夜,靴子都沾满泥……”白薇薇看着夏冰通红的眼,想起龙云看自己时的眼神,心口突然像压了块冰,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冻成了沉默。
夏老揣着画好的符纸,带着白薇薇踏入汪大人府邸时,夜露正顺着廊下灯笼往下淌,把朱红漆柱浸出斑驳泪痕。汪大人躺在雕花榻上,半睁着眼听夏老胡诌“叶一乃天选替身,杀之必遭天谴”,折扇敲在茶盏沿上,溅起的茶水湿了白薇薇裙角。
“仙姑既说有天谴,便该让本官开开眼。”汪大人突然坐直身,指腹摩挲着茶盏,“若真有天雷劈向法场,本官便信你。”白薇薇攥紧袖中符咒,指甲掐进掌心——她早知汪大人是块难啃的骨头,却没想到他连神仙都敢要挟。
龙云在府外槐树下站到月上梢头,靴底碾着残花败叶。他想起白日里夏冰望着自己的眼神,滚烫又胆怯,像团燃不旺的火。可当目光扫过府内影影绰绰的白薇薇,心尖那簇火突然就燎了原,烧得他连呼吸都带着颤。
牢里的叶一开始说胡话,血沫子从嘴角往外涌,青黑指印漫过脖颈,像要把人整个吞了去。龙云扒着牢栏,看叶一在血泊里抽搐,突然疯了般撞门:“放我进去!他娘的妖人也是条命!”官吏的鞭子抽在他背上,他却笑得凄惨,“当年我坠崖时,也没人当我是人……”
夏老在城隍庙摆起法坛,让白薇薇扮作仙子飞升,烟火在夜空中炸开,照得她衣袂翩然如仙。汪大人站在台下,仰头望着“天雷”,却在看见白薇薇眼角的泪时,突然读懂了这出戏——哪有什么天谴,不过是有人想护条冤魂的命。
法场那天,日头毒得能晒化人,叶一被押上来时,白薇薇躲在人群里,指甲掐进掌心。可当汪大人的斩令牌要落下,天边真滚过闷雷,惊得刽子手提刀的手直抖。龙云跪在台下,望着白薇薇素白的衣袂,突然明白她这些天的疯魔——她护的不是叶一,是当年坠崖濒死,也盼着有人伸把手的自己。
雷劈在法场空处,叶一捡回条命,汪大人灰溜溜收了场。白薇薇倚在槐树下,看着龙云满身是伤朝自己跑来,夏冰攥着帕子在不远处踟蹰。龙云的指尖触到她衣袖时,滚烫得像团火,可她看着夏冰泛红的眼,突然往后退了半步——有些心动是毒,她尝过,便不忍心看别人也吞这苦。
法场的烟尘还没散尽,叶一咳着血瘫在地上,脖颈间的青黑指印竟在阳光下褪成淡粉。白薇薇盯着他后颈那枚若隐若现的莲花胎记,突然攥紧了夏老的桃木剑——那是二十年前被妖怪灭门的莲心村特有的印记,当年她被夏老救下时,襁褓里也绣着一模一样的花。
“你娘子……是不是叫阿莲?”白薇薇的声音发颤,剑尖几乎要抵住叶一的咽喉。叶一猛地抬头,眼里的惊恐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你怎么知道?她、她三年前上山采药就没回来……”
话音未落,人群里突然冲出个披头散发的妇人,疯疯癫癫扑向叶一:“杀千刀的!你说过会等我!”夏老的罗盘“嗡”地炸出金光,妇人身后竟拖出条青黑色的蛇尾,腥臭气瞬间弥漫开来。
“是你附在阿莲身上吸他精血?”白薇薇的剑直指妇人,却见她突然笑了,笑得蛇尾在地上拍打出闷响:“他配吗?当年莲心村被屠,就是他把妖怪引进村的!我守着他,不过是要他日日活在剜心之痛里!”
龙云的刀“哐当”落地。他想起叶一昨夜在牢里喊的胡话——“阿莲,我对不起你,那袋救命粮,我不该独吞……”原来所谓的“妖怪附身”,是二十年前的血债,用三年的痛在慢慢清算。
汪大人刚要喊人拿妖,却被夏冰拦住。小姑娘不知何时摸出了龙云腰间的令牌,举得高高的:“汪大人!叶一虽是帮凶,却在最后关头救了三个孩子!这是当年的救命符,孩子们的爹娘一直收着!”符纸上的血痕早已发黑,却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像三个孩子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谢。
妇人的蛇尾突然剧烈扭动,原来叶一趁她分神,竟将桃木钉扎进了她的心口。“你竟舍得……”妇人的脸在妖气中扭曲,却在看见叶一胸前那道新伤时,眼里的怨毒化成了泪,“那妖说只要我吸够你的精血,就能变回人形……我信了……”
白薇薇的剑掉在地上。她终于明白,这哪里是降妖,分明是两个被仇恨困住的人,在用最笨的方式互相凌迟。叶一抱着渐渐消散的妖气,突然往自己心口捅了一刀:“阿莲,我欠你的,今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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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死!”龙云的刀架在他脖子上,眼里的红血丝比刀光还烈,“当年你救的孩子里,有我妹妹!我爹说你是妖人,可我知道,你只是被吓坏了的娃!”他转身对汪大人吼,“这案我接了!莲心村的账,我陪他一起算!”
夏老摸着胡子笑出了声,却在看见白薇薇眼角的泪时收了声。小姑娘望着法场中央相拥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