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清晨时,母亲还亲手为他梳发,用那支家传的碧玉簪子绾了个整齐的发髻。
父亲难得露出笑容,从兵器架上取下那把珍藏多年的青锋剑赠予他,剑鞘上缠绕的红绸在晨风中轻轻飘荡,像一团不熄的火焰。
"寒儿,今日起你便是大人了。"父亲林震南的大手按在他肩上,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安,"这把剑随我二十年,今日传给你。记住,剑乃君子之器,出鞘必见血光,非到万不得已..."
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林震南面色骤变,一掌将林寒推向内室:"带你母亲从密道走!是青城派的人!"
林寒还未反应过来,院墙已经轰然倒塌。
烟尘中,十余道黑影如鬼魅般涌入,为首之人一袭锦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正是青城派少主余沧浪。
他手中长剑滴血,身后弟子如狼似虎,见人就砍。
"林震南!交出《玄天真经》,饶你全尸!"余沧浪的声音尖锐如枭鸣。
林震南拔剑出鞘,剑光如雪:"余沧海竟派你这黄口小儿来送死!"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出。
青锋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光,三名青城弟子应声倒地,喉间血线方才显现。
林寒被母亲拽着向后院跑去,耳边尽是金铁交鸣之声。
他回头望去,只见父亲一人一剑,在数十名敌人围攻中如游龙般穿梭,每一剑必取一人性命。
但敌人实在太多,父亲的白袍渐渐染上点点猩红。
"寒儿快走!"母亲突然将他推向假山后的密道入口,自己却转身折返。
林寒伸手去抓,只扯下一片衣袖。他看到母亲从发间拔下金钗,冲向正欲偷袭父亲的敌人。
"娘——!"
那声呼喊卡在喉咙里。
金钗刺入敌人后背的瞬间,另一柄长剑从母亲胸前透出。
她缓缓倒下,目光仍望向林寒藏身之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在说"快走"。
林寒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敌人火把上松脂燃烧的气味。
他应该冲出去拼命,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父亲曾说过,匹夫之勇非真勇,存续血脉才是大孝。
前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林寒透过假山缝隙看到父亲被一掌击中胸口,踉跄后退数步,嘴角溢出血丝。
余沧浪狞笑着挥剑直取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林震南身形一矮,青锋剑自下而上斜挑,在余沧浪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啊!我的脸!"余沧浪捂着脸惨叫,"给我剁碎这老匹夫!"
林震南趁机退到廊柱旁,呼吸已见紊乱。
林寒再也忍不住,从密道爬出,借着庭院假山和花木的掩护,悄悄向父亲靠近。
"爹!"他压低声音呼唤。
林震南猛然转头,眼中闪过惊怒,随即化为决绝。
他故意大声喝道:"青城派以多欺少,算什么名门正派!"
同时以剑尖在地上快速划出几个字:别过来,取真经。
林寒会意,伏低身子退回假山后。
此时院中战况愈发惨烈,林震南虽负伤多处,剑势却愈发凌厉。
青城弟子如割麦般倒下,但源源不断又有新人补上。
林寒眼睁睁看着父亲后背被钢鞭抽中,白袍碎裂,皮开肉绽。
终于,余沧浪寻得破绽,一剑刺入林震南腹部。
"爹——!"林寒再也控制不住,冲出藏身处。
林震南闻声转头,眼中满是惊骇。
他强提最后一口气,青锋剑脱手飞出,将两名扑向林寒的青城弟子钉在墙上。
余沧浪正要追击,却被林震南拼死抱住双腿。
"寒儿...快走..."林震南口中涌出鲜血,将胸前的白须染得猩红。
他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用尽最后力气抛向林寒。
"带着《玄天真经》...去找...你师叔..."
册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林寒飞身接住。
入手冰凉,封面上"玄天真经"三个古篆字仿佛有千斤重。
院外喊杀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利器破空之声。
"爹!我不能丢下你!"林寒声音哽咽,想要上前扶起父亲。
"蠢货!"林震南突然暴喝,一掌将林寒推出丈外,力道恰到好处地将他送到后院入口,"林家血脉不能断!记住,真经第九页...玄天九转..."话未说完,余沧浪已经挣脱束缚,长剑狠狠刺入林震南心窝。
林震南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儿子,嘴唇蠕动最后吐出两个字:"...报仇..."
林寒双目赤红,泪水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