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站在礁石边,鬓角的碎发被海风掀起,发间玉簪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簪尖跃出的白光如探照灯般刺破海面,在沙地上投下道旋转的光柱——光柱里浮动着细碎的银辉,那是千年前弋始布下的结界入口,此刻正随着玉簪的震颤缓缓张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幽蓝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石窟轮廓,嵌在墨色海沟里,岩壁上的符文泛着青苔般的青光,像头沉眠的巨兽正翕动鼻息。
“我跟你去。”夕的声音裹着咸湿的海风撞过来时,齐乐正将神力渡给《山海经》。他转头望见少女苍白脸颊上沾着的沙粒,忽然想起方才她蹲在礁石前的模样,掌心羊俊骨片残留的余温仿佛还没散尽。
“石窟阴气重,会伤你元神。”齐乐抬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眼下的青黑,将枚用山海图边角料捏成的护身符塞进她掌心。符纸带着他的体温,上面用朱砂画着简化的烛龙纹,“等我回来。”
夕没再争辩,只是将玉簪往光柱里送了送。簪尖白光陡然暴涨,光柱突然剧烈旋转,周遭的海水像是被只无形的手硬生生劈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幽蓝通道。水流在通道两侧凝成晶莹的水墙,能看见成群的银鱼贴着水墙游过,却在触到光柱边缘时被弹开,化作细碎的光斑。
齐乐拖着巨网踏入光柱的瞬间,网中突然传来廿神的低语。那声音不再是先前的丝线颤动,倒像无数根冰针钻进耳膜,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你以为海底石窟是牢笼?那是我们千年前埋下的祭坛啊……”
话音未落,泰逢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断尾处涌出的鲜血在空中凝成道扭曲的符咒。血符撞上网绳的刹那,竟硬生生震得白光暗了暗,网绳上的烛龙纹发出愤怒的低吼。于儿神瘫软的身体里突然钻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黑虫,那些虫子前赴后继地撞上网绳,触到金光就化作黑烟,却在锲而不舍地啃噬着光层,留下细密的齿痕。
“想在这儿动手?”齐乐冷笑一声,将《山海经》举过头顶。封面上的烛龙图案突然睁开竖瞳,两道金色光柱从书页射出,如利剑般劈向血符与黑虫。血符瞬间被烧得灰飞烟灭,黑虫更是被金光扫过就成了焦炭,空气中弥漫开股焦糊的腥气。廿神的半透明身影在网中剧烈波动,像是随时会散成光点,却仍在嘶嘶地笑:“等你看见石窟中央的东西,就知道谁是猎物了……”
光柱尽头传来海水涌动的轰鸣,齐乐拖着巨网踏入石窟的刹那,股熟悉的气息突然攫住了他——那是与不周山遗迹同源的荒芜与绝望。岩壁上的符文开始疯狂闪烁,那些青光汇集成条蜿蜒的河流,顺着地面的沟壑往石窟中央流去。
石窟中央立着块三人高的黑色石碑,碑体如被墨汁浸透的坚冰,表面刻着的不是符文,而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那些人脸五官挤成团,眼珠突出眼眶,嘴巴张成诡异的圆形,像是在无声地嘶吼。齐乐的识海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弋始的意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崩塌的不周山、断裂的天柱像燃烧的巨木砸向大地、群戴着青铜面具的修士举着骨刃,将无数生魂钉在石碑上祭祀……那些生魂的惨叫穿过千年时光,刺得他耳膜生疼。
“千年前没献祭完的生魂,都封在这儿呢。”廿神的声音带着癫狂的笑意,在石窟中回荡,“你以为锁住我们的神念就有用?这些生魂里藏着的恶念,足够让沪市变成炼狱了……”
话音刚落,石碑上的人脸突然睁开眼。无数只苍白的手从碑中伸出,指甲泛着青黑,朝着巨网抓来。齐乐急忙将《山海经》拍在地上,血色纹路顺着地面蔓延,如荆棘般缠向石碑,与岩壁的青光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腾起刺鼻的白雾。
就在这时,泰逢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庞大的身躯竟开始膨胀,原本耷拉的鬃毛根根竖起如钢针,眼中的绝望被疯狂取代:“同归于尽吧!”它猛地撞向巨网,骨裂声中,半张脸都贴在了网绳上,鲜血顺着网眼往下滴,在地面砸出串红珠,落在石碑前的地面上。
那些血珠刚触到地面,就被石碑表面的人脸吸了进去。石碑突然剧烈震动,窟顶的海水开始倒灌,无数气泡中夹杂着凄厉的尖叫——那是千年前被献祭的生魂,正在血祭的催动下苏醒。张张惨白的脸从气泡中浮现,朝着齐乐伸出虚幻的手。
齐乐的识海与弋始的意识共鸣到极致,段模糊的记忆碎片骤然清晰:戴着青铜面具的修士将神念注入石碑,八道神光坠入祭坛,不周山的裂缝中涌出混沌黑气……他突然明白过来,厉声喝道:“你们根本不是想逃,是想让我把你们的神念送回祭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抓起《山海经》就要撤退,却发现双脚已被从地面钻出的黑色藤蔓缠住。那些藤蔓上开着惨白的花,花瓣层层叠叠如人皮,花蕊里嵌着小小的人脸,正眨着无神的眼睛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