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十方俱灭的手微微颤抖，并非因为力竭，这种全然出乎意料的回应，比任何猛烈的攻击更让他无从招架。
他死死盯着露西那双异色瞳，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表象下看透她的真实意图，是戏弄？是缓兵之计？
然而，都不是。
下一秒。
他就看见眼前的露西，脸上那点玩味和疲惫忽然沉淀下来，化作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奇异空灵感的郑重。
她没微微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心口。
嗡——
一缕温润、混沌的光晕在她胸前亮起，并非纯粹的圣洁，也不带丝毫的魔性，而是一种如同宇宙初生、阴阳未分的混沌之光。
那光芒柔和，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生命本源之力。
在林若缺惊愕万分的目光中，露西缓缓抬起了手。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神圣又决绝的仪式感。
指尖如轻抚琴弦，点在了自己胸口那团柔和却凝聚了庞大力量的光晕之上。
啵——
一声细微、仿佛气泡破裂，又似空间剥离的轻响。
一点璀璨的、介于银灰色与混沌色彩之间的光点，被她从自己胸前的本源之光中，小心翼翼地剥离了出来。
这光点只有米粒大小，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庞大能量与生命信息。
露西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一分，额角甚至沁出了一丝细密的冷汗。
剥离这一点核心之光的动作，远比刚才对抗伊祖尔和腐城祭坛时更加痛苦，那是对自身存在的深层切割。
她凝视着悬浮在指尖的这粒光芒，眼神复杂难辨，有解脱，有疲惫，甚至……有一丝释然。
最后，她抬起头，重新看向林若缺。
“接着。”
她轻轻屈指一弹。
那粒微小的光点，宛如一颗最脆弱也最危险的星辰，飘然朝着林若缺飞去。
它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两人之间凝固的空气和硝烟尘埃，轻飘飘地停在林若缺面前，离他的胸口不过咫尺之遥。
“这是我的‘灵魂本源’，”露西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空寂，“它锚定着我的生命核心，承载着我存在的本质。只要毁了它……”
她微微顿了一下，异色双瞳平静无波地注视着林若缺。
“我的灵魂会立刻枯萎，我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这条命，现在是你的了。”
“当你觉得时机成熟，想要收回它的时候……”
“你随时都可以将我杀死。”
露西的目光从林若缺震惊到几乎石化的脸上掠过，又飘向了远处依旧弥漫着血腥但已在缓缓褪色的天空。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
她看着周围这座残破的国度。
“我还想……为这个世界多做点事情……”
“但最终，一切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中。”
“一切，都由你决定。”
话音落下，她不再等待林若缺的任何回应。
嗡！
微不可察的空间波动在她身侧泛起。
她的身影，连同最后一丝属于银发少女的轮廓，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
彻底消失在了熔心祭坛的废墟之上。
只留下林若缺一人，如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
他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悬浮在胸前的、那一点混沌而致命的光点。
它触手可及。
杀意、困惑、震撼、还有一丝荒谬……
无数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涌、激撞，最终凝固在那象征着露西绝对生死的“把柄”之前。
复仇的按钮，此刻竟如此轻易地、静静地躺在了自己的指尖之下。
“我……”他喉咙干涩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最终，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一声长叹，消散在废墟的尘埃里。
他凝视着眼前的虚空，自言自语道：
“也罢，既然你都敢把自己的生命放到我手里，我便多观察你一段时间。”
“若你依旧站在整个人类的对立面，我依旧不会饶过你的。”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悬浮的“灵魂本源”，眼神复杂难明，最终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一丝灵力将其包裹、牵引，最终收入了自己贴身的储物空间深处。
随后，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
“现在，该把残局收拾完了。”
他努力凝聚起体内刚刚恢复些许的灵力，感知着目前小白所在的位置。
凭借着与小白的联系，林若缺很快便锁定了方向。
他猛地抬眼，望向首都弗里敦外靠近海岸线的一个区域，那里似乎聚集了不少幸存者。
他感应的方向疾驰而去。
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