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怕她们笑话呢!” 朱文沁不以为然地回应,带着点小女儿的娇纵,随即又乖巧地转了口风,“不过,春哥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以后……就只说给你一个人听,悄悄地。” 话音刚落,电话听筒里清晰地传来一句女同事故意捏着嗓子的调侃:“哎哟喂!朱文沁!你叽叽咕咕说的是哪国洋文啊?嘀嘀咕咕的,我们一个字儿都听不懂!” 背景里顿时响起一片压低的哄笑声。
江春生在这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高高扬起,轻声笑道:“同事笑你了吧?!——随你吧!你高兴就好。”
“嗯!” 朱文沁的声音甜得发腻,又强自按捺住,“春哥!那你快忙去吧,别让金队长等急了。我……我明天中午在办公室等你电话,我有话想对你说……” 最后一句,轻得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带着无限旖旎的暗示。
“好。那明天……再说。” 江春生心中暖意翻涌,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他轻轻挂断了电话。听筒放回机座的那一声轻响,似乎也叩在了心弦上。这通电话,如同一颗温热的定心丸,更像一缕穿破晨雾的春风,瞬间驱散了早起的清寒和即将奔波的劳顿,让他浑身充满了沉静而踏实的力量。
他收敛心神,快速整理了桌上的图纸,把电话簿收进提包,随后拎起皮包,大步流星地走向隔壁金队长的办公室。
老金正坐在办公桌前,对着一个搪瓷大茶缸吞云吐雾,眼光落在桌面上的蓝图上,眉头习惯性地拧着,大概又在琢磨工程上的什么关节。
“金队长!” 江春生走进去,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于总那边联系好了!他现在就在种子公司门面房——他自己公司的办公室等我们呢。他说凤台村和于台村交界的地方,有好几个大土台子,土层厚实,离207国道也近。他们村北头岗子地的土质他也说合适,拍胸脯保证首期一万五千方土绝对没问题!他邀请我们实地去看看!您看,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动身去他那儿?”
老金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暗夜里划亮的火柴,精光闪烁。他用力掐灭还剩半截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捻了捻,霍然起身:“行!这效率真不赖!小江!”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深蓝色工装外套,边穿边催促,声音洪亮,“走走走!赶紧的!这种送上门的现成好机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早一天把土场定下来,咱们这心里就踏实了!”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毫不拖泥带水,立刻出了办公室。
初春上午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工程队的大院里。两人在院子南边围墙边的自行车棚里各自推出自己的“老永久”,刚刚推到大门口准备和门卫陈师傅打声招呼,就听到身前大门外传来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刻意娇嗔的女声:
“哟!金队长!江春生!这一大早的,风风火火的,这是要去哪儿去呀?”
两人同时扭头。只见王万箐正袅袅婷婷地从工程队敞开的大门外路口边转弯走进来。她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件时下最时髦的枣红色大翻领开胸中长毛线外套,衬得脖颈修长,皮肤愈发显得白皙细腻。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松松挽了个漂亮的发髻,斜斜别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青花瓷发夹,随着她的步履微微晃动,平添几分风情。她脸上漾着盈盈笑意,一双描画过的眼睛,目光先是在老金脸上一扫,随即就胶着在江春生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种熟稔的亲昵。
老金眉头习惯性地一松,他对王万箐向来是能迁就便迁就,态度总比对旁人温和三分:“我和小江去城北七星台办点正事。找土场,207国道加宽要用的。”
“去七星台?” 王万箐的眼睛瞬间更亮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她立刻凑近几步,高跟鞋踩在密实的石子地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金队长,带我一个呗?这工程到现在还开不了工,我天天窝在队里,人都快闷得长出蘑菇来了!正好跟你们出去透透气,顺便……也监督监督你们两位大忙人有没有偷懒!” 她说着,还特意朝一旁的江春生俏皮地眨了眨眼,眼波流转。
老金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这趟去七星台,是实打实的跑腿办事,是要下到农村田埂土路上去的,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王万箐这细皮嫩肉、穿着讲究的模样,跟着去算怎么回事?万一磕了碰了,甚至跌一跤,马科长那边他可不好交代。他脑子飞快一转,立刻想起一件正适合她去办的差事。
他抬起手,在自己胸前做了个习惯性的下压手势,脸上堆起笑容,语气也格外和蔼:“对了,王万箐啊,你来得正好!有件要紧事,还真得麻烦你亲自去跑跑。”
“是吗?” 王万箐的兴致果然被勾了起来,往前又凑了小半步,“金队长!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保证完成任务!”
“是这样,” 老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207国道东线的工程,下个月中旬要开工。队里打算在城东设立一个项目部,方便就近指挥调度。你家不是在城东那片儿嘛,人头熟、地头也熟。这两天你就不用到队里来了。辛苦你沿着酒厂往南,顺着207国道朝松江市那个方向,好好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