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中间空着一个位置,丝毫挡不住朱文沁周身散发出的雀跃。她虽然不好意思直接靠近江春生,但几乎是半侧着身子朝向江春生,脸颊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眼睛亮得惊人。
“春哥,你看!”她指着窗外再次出现的一大片油菜田,金灿灿的花浪在暮色里依然耀眼夺目,“像不像一片黄色的绒毯,真好看!”不等江春生回答,她又转向她前面的驾驶座,“刘师傅,你是钱叔叔家的亲戚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呀?”
前排的刘师傅是个面容朴实、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壮年,闻言后抬眼扫了后视镜一眼,以带着点乡土口音自我介绍的回答:“我叫刘青松,和钱队长没有亲戚关系,只是和他都住永城四组,我老婆的舅舅是永城的村长,和他关系比较好。”
“哦!原来是这样。”朱文沁点点头,“刘师傅!我们到太平溪要多久啊?”她问出了江春生也想知道的问题,因为江春生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不知道钱队长准备到哪里吃晚饭。
“路程不算近,应该有一百五六十公里,最后还要绕五六十公里山路,因为是晚上,估摸着得跑三个多钟头。”刘师傅回答。
“三个多小时啊!”朱文沁轻轻呼了口气,拖长了调子,非但没有觉得漫长,反而更添了几分探险般的期待,“那正好,可以好好看看风景!春哥,你知道吗?”她立刻转向江春生,身体移动了一下靠近了些,带着分享秘密般的亲昵,“我昨晚专门问了我老爸,还查了我们省的地图册!太平溪就在西陵峡里面!是长江三峡里最漂亮的那个峡!西陵峡风光多有名啊!而且,你知道吗?”她又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却掩不住兴奋,“我们走的这条路,还会经过葛洲坝!我们国家最大的水力发电站!今晚我们就能亲眼看见了!”她语气笃定,带着点小小的得意,“难怪大霜姐要跟着去玩。”
她的声音清脆,在车厢里回荡。江春生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听着她絮絮叨叨这些昨晚“做功课”得来的成果,她的快乐简单直接,感染着江春生。
江春生“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后移的电线杆和远处层叠的山影上。暮色四合,天边的云霞由绚烂的金红转为沉静的蓝紫色,山峦的轮廓在夕照中显得愈发苍茫深邃。朱文沁清脆的声音就在耳畔,带着少女特有的、毫无保留的热情,像初春解冻溪流里跳跃的浪花,叮叮咚咚地敲打在他的心头。
他微微侧过头,能清晰地看到她白皙的脖颈,几缕柔软的发丝被车窗缝隙溜进来的风吹拂着,轻轻蹭过她微红的耳廓。车厢里狭小的空间因她的存在而充盈着一种温暖的、带着淡淡馨香的活力。
“春哥!你参观过葛洲坝工程吗?”朱文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春生。
“只看过电视专题片……”江春生点点头,“很大,很壮观。”他想起曾经在电视上见过的景象,巨大的泄洪闸门开启时,如同天河倒悬。
“嗯!我也没有实地看过,这次终于可以见到了,而且还是和你一起。”朱文沁用力点头,一脸兴奋。
江春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转向窗外。318国道两旁的远方,已经出现了低矮的连绵起伏的丘陵,路边大片大片的油菜田在暮色中呈现出一种沉甸甸的金黄,如同厚重的织锦仿佛一直铺展到了尽头。偶尔掠过一树树怒放的桃花,像散落的云霞。远处,黛青色的山峦轮廓在越来越浓的暮霭中逐渐模糊,只留下沉默而坚实的剪影。
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声。朱文沁似乎也沉浸在这份流动的暮色画卷里,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江春生旁边,身体随着车子的颠簸偶尔会轻轻碰到他的胳膊。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吉普车的尾灯在前方弯道上划出两道醒目的红色轨迹。双排座跟着驶入了一个相对繁华的县城区域。道路两侧开始出现密集的店铺,昏黄的白炽灯光从门窗里透出,照亮了尘土仆仆的街道和行色匆匆的路人。
吉普车减速,缓缓停靠在路边一家灯火通明饭店门口。饭店门脸不小,挂着一块红漆斑驳的木招牌,上面用墨汁写着几个遒劲的大字:“张记烧公鸡”。
“到了,下车吃饱饭我们再赶路!”钱队长洪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率先推开车门跳下,舒展了一下筋骨。
郑家明和钱霜也从吉普车里出来。钱霜瞥了一眼正从双排座后排出来的朱文沁和江春生,目光在朱文沁紧挨着江春生站定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没什么表情地转开了脸。
郑家明则对着江春生挤了挤眼,咧嘴一笑。他对钱霜的心事再清楚不过,却不敢说出来。
“来来来,都饿了吧?”钱队长招呼着众人往饭店里走,嗓门盖过了周围的嘈杂,“这家张记,我前两年在段里管机料股的时候,常跑这条线拉水泥,他们家的烧公鸡那是真地道!都是三年以上的,一只烧一大锅,味道没得说!” 他竖起大拇指,用力晃了晃,脸上带着老饕的笃定和满足,“保管你们吃了忘不了!”
饭店里果然热气腾腾,弥漫着浓烈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