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生摇头,水杯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中秋节前几天通了一次电话后一直到现在都断了联系。”
王宜军在一张小办公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沉默地抽出一支\"大前门\"香烟点燃,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我猜也是这样,不然,你不会来找我。小江,这事……有点复杂。”
“王哥,求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情况。”江春生的声音有些压抑,“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宜军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中秋节那天,燕子她妈给她安排了相亲。那男孩子是松江市财政局局长的儿子,在部队上军校,家庭条件非常好。\"
江春生感到一阵眩晕,手中的热水洒在了裤子上,却浑然不觉。
“燕子死活不同意,逼到后来就把你们两人的事说了出来。”王宜军继续道,“结果她妈当场就发飙了,说除非她死了,否则绝不允许女儿找个没有一点社会地位的养路工。听说后来燕子她妈还绝食了几天,逼燕子就范。”
“绝食?”江春生猛地抬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嗯!”王宜军叹了口气,弹了弹烟灰,“你是知道的,燕子性子软,又一向孝顺。做母亲的以死相逼,她能怎么办?后来燕子就妥协了。那男孩子家里在省城有门路,给她安排了新工作,目的就是让你们离得远远的,免得藕断丝连。”
江春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现在……还好吗?”江春生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
王宜军摇摇头,“我也就只知道这些情况。 治江基层社的王主任——也就是丽洁的爸爸应该知道得多些。”
江春生突然抓住王宜军的手,“王哥,我怎么才能找到她?”
“小江……”王宜军面露难色,“燕子她应该是自由的,但是,这两个月她都没有联系你了,你找去又有什么用呢?她应该有你的电话吧。”
“嗯!”江春生点头。
“燕子要找你,就是一个电话的事,但她没有。肯定是有她不能联系你的原因。所以,即使你找到她在郢南的家里去,她也不会见你的,更何况她多数都不会在家。”
“王哥!我只想见她一面,听她亲口说明她的选择和决定。”江春生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再退一大步说,哪怕不见面,她能托人转交一封亲笔写的绝交信给我也行。我和她之间既然有了开始,肯定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王哥,你说对吧?”
王宜军凝视着这个执着的江春生,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小江,我先不作为燕子的表哥,而是作为一个外人,说句实在话:那个男孩子条件真的很好,父亲是松江市财政局长,本人现在在军校,前途无量。不管燕子是主动还是被动做了这样的选择,你都应该理解才对。”
办公室陷入沉默,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格外刺耳。
过了良久,“我明白了。”江春生站起身,强忍住眼眶的酸涩,“王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王宜军盯着江春生看了数秒后突然笑了,他掐灭烟头,也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江,作为朋友,我送你一个字‘等’!以我对燕子的了解,她一定会给你个交代,可能现在还不是时候。完全不联系并不代表事情就不好,现在不跟你联系……未必是坏事。也许她在等一个转机呢。”
“等?”江春生喃喃重复这个字,感觉无比沉重。
“对,等。”王宜军认真地说,“我建议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是耐心的等待,以你和燕子从前的感情,到适当时候,我相信燕子是一定会联系你的。”
王宜军最后的一席话,让江春生心情好了许多。他客气的告别王宜军,走出门市部。
江春生没有骑上自行车,而是推在手上,漫无目的地顺着街边往回走。
天色渐渐暗了,街灯一盏盏亮起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抬头望向夜空,看不见星星,但背后一轮明月已从东方升起,在薄薄的云层里泛着冷峻的光。两个月来的等待,找到王宜军这里,得到的还是“等待”。可等待什么呢?等待王雪燕的告别?等待奇迹发生?还是等待时间冲淡一切?
不知不觉中,江春生推着自行车已经走到了城中。还是早点回家吧,不然母亲就要担心了。他跨上自行车,用力蹬了起来。寒风迎面扑来,他已经感觉不到寒意。
他知道,等待是他唯一的选择,就像县文化馆教室窗外那棵梧桐,明知叶子终将落尽,却仍固执地站在风里,等待来年的春暖花开。
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工作和学习还需要他付出更多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