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不好吗?”女人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散漫,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画着圈,“这钢筋水泥的丛林,杯中的红酒,窗外的霓虹,难道还不够吗?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背负那些沉重的过往,像普通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好吗?”
男人的目光穿过昏暗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沉郁,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我们又能活几个当下呢?百年对凡人是奢望,对我们不过是朝露。看着身边的一切生老病死,楼宇倾颓,王朝更迭,只有自己停在原地,像被时间遗忘的孤岛。那种被世界抛弃的孤独,你真的甘愿承受吗?看着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化为尘土,看着曾经的城池变成废墟,看着沧海变成桑田,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炸开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同天神挥下的利剑,瞬间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办公桌上的文件、墙上的挂画、女人微蹙的眉头,都在这刹那间清晰得刺眼,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男人朝窗外瞥了一眼,玻璃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雨点正密集地砸在上面,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是无数只手指在叩门:“下雨了啊。”
沉闷的雷声从云层深处滚来,如同巨兽的咆哮,震得窗玻璃微微发颤。雨点很快连成水线,在落地窗上蜿蜒而下,将窗外的灯火晕染成一片流动的光斑,像是印象派画家笔下的色块。女人重新倒了半杯红酒,酒液与杯壁碰撞的声音带着湿润的意味,仿佛能闻到雨水中泥土的气息:“是啊,真怀念我们那个时代啊。”她的目光透过雨幕,仿佛看到了千年前的烽烟,“那时候的雨,下起来是带着草木清香的,落在青石板上,能溅起带着青苔味的水花。不像现在,雨里都裹着汽车尾气和灰尘的味道。”
男人的视线也投向窗外,雨水冲刷玻璃的声音越来越密,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世界都罩在其中。他的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怅惘,像是被雨水打湿的棉絮:“我们的时代已经消亡了,像被潮水卷走的沙画,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城墙塌了,宫殿毁了,连那些刻在石碑上的名字,都被风化得模糊不清。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我们是不是也该跟着那个时代一起消失。”
“我们算什么?”女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在雨声里几乎要被淹没,“旧时代的遗民?还是两个时代的弃子?既融不进过去,也扎不进现在,像悬在半空的风筝,线早就断了,却还傻傻地飘着。”
男人沉默了很久,久到雨声都变得模糊,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了。他将画像小心翼翼地折起,放进内袋,指尖触到心口的位置,那里的温度似乎比别处更高一些。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像是在对自己宣誓:“都不算,我们,”他顿了顿,仿佛在确认某个重要的答案,“我们是人。”
“哈哈哈……”女人的笑声在空旷里回荡,带着一丝苍凉的戏谑,像是寒风吹过空旷的山谷,“二哥,你就骗自己吧。看看我们不老的容颜,看看我们不死的躯体,看看这千年不变的孤独,你又能骗得了几时呢?人会生老病死,会哭会笑会痛,可我们呢?我们连流泪的资格都快忘了。”
男人没有接话,只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打火机的火苗在他指缝间亮起又熄灭,橙红的光在他脸上投下瞬息万变的阴影,像极了他此刻复杂的心情。烟雾在他指尖缭绕,很快便与空气中的尘埃融为一体:“老三那边怎么样了?”他换了个话题,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像是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女人端起酒杯,杯中的酒液在她的轻轻晃动下,微微荡漾着。酒液的表面像是一面镜子,倒映着远处的灯火,那些灯光在酒液中被揉碎,仿佛变成了一片璀璨的星河。
女人凝视着酒杯中的星河,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轻声说道:“那边挺好的,他带着那丫头,日子过得比神仙还逍遥呢。不像我们,只能守着这空荡荡的楼阁。”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带着些许无奈和寂寞。
男人静静地听着,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道:“那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性子烈得像烧红的铁,主意多到能堆成山,老三怕是要被她折腾得够呛。”他的语气里虽然带着些许调侃,但也流露出一丝对老三的关心。
女人轻轻一笑,点头应道:“是啊,不过这样也好,总比我们守着这片死寂要强。老三性子急了些,碰上这么个活宝,每天肯定都不得安生。但我想,他应该也乐在其中吧。”
男人想象着老三和那丫头在一起的生活,不禁笑了起来:“哈哈,老三那性子,怕是每天都要被那丫头气得跳脚。不过,看他拍来的照片,那丫头在照片里笑得没心没肺的,倒也让人觉得挺开心的。”
女人撇了撇嘴,指尖在茶几上划出无形的线,像是在勾勒某个复杂的图案:“安生是安生了,可他们的任务进度慢得像蜗牛爬。大哥交代的事,怕是早忘到九霄云外了。上次问他查到什么线索,他说还在查。”
“由他们吧。”男人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