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疆号尾舱会议室,南风裹着麦香从舱外飘进来,
今日是小满,案角摆着朝鲜使团带来的新麦饼,
金黄的饼皮上印着个“丰”字纹,倒像是给这场拉锯战添了几分平和的盼头。
“李公子,格里浦的查验结果出来了。”
李景稷刚坐下就直入正题,手里捏着张格里浦的勘验文书。
他把文书推过去,纸页上沾着几点泥渍,像是刚从格里浦的断崖上取回来,
“内港入口宽仅八十步,水下暗礁比测绘图上多了三处,都事说便是疏浚了,也容不下三艘以上的大船。”
李国助拿起文书,指尖划过“暗礁”“水深不足”等字眼,少年的眉头慢慢蹙起,像是真的犯了难:“竟有这事?我方测绘时明明……”
“许是潮水涨落的缘故。”
梁梦麟摇着折扇打圆场,语气里带着几分“早有预料”的温和,
“格里浦那处本就是天然岩湾,暗礁藏在水下,便是老渔民也未必能认全,不怪贵方测绘队。”
陈衷纪在案下碰了碰李国助的膝盖,这理由找得倒是巧,分明是故意拿暗礁说事。
他忍不住开口:“那依李大人的意思,这格里浦是用不得了?”
“倒也不是用不得,只是——”
李景稷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永明镇几人,
“怕委屈了贵方的舰队。我方商议了几日,想着离岛或许更妥当些——”
“既不占主岛土地,又能让贵方安心驻泊。”
“离岛?”
杨天生故作惊讶,
“这么说,你们愿意租借牛岛给我们了?”
“牛岛是济州岛最大,也是唯一淡水充足的北部离岛。”
“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绝不会再妥协让步了!”
梁梦麟闻言,握着折扇的手指顿了顿,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把话说得如此决绝。
他沉吟片刻,语气里添了几分审慎:
“杨先生既说是底线,我方自然也得拿出诚意。经过反复商议,牛岛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他刻意放缓语速,仿佛这个决定耗费了极大心力,
“只是牛岛毕竟是官牧之地,每年三月到十月都会有牧卒上岛放牛,”
“济州水营每月也会到牛岛附近巡查。”
“贵方若要租借,需允诺不干涉这两件事,这是济州牧的死规矩,我等也做不得主。”
李国助听梁梦麟提放牧和巡逻之事,眼皮都没抬,只伸手把测绘图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指尖在济州岛沿岸划了个弧线,忽然笑了:
“梁大人提的规矩,我方记下了。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
他抬眼时,少年的目光扫过朝鲜使团众人,语气里带着几分“掏心窝子”的坦诚:
“我方最初跟贵方谈时,想租的可不止一处,摹瑟浦、崖月港,再加上牛岛,算起来是三处。”
“如今摹瑟浦和崖月港贵方舍不得,只剩一个牛岛——”
“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话,说永明镇连个像样的驻泊地都讨不到。”
陈衷纪在旁适时接话:
“可不是嘛!登莱镇那边问起来,总不能说咱们费了这许多功夫,就只拿到个牧牛的离岛。”
梁梦麟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这是要坐地起价?
他刚想开口反驳,却听李国助又道:
“我方也知贵方为难,主岛港口是不再想了。”
“只是牛岛在济州岛东北,离东江镇还是有些远了,能不能……再添个西北边的离岛做中转?”
“不用太大,能停几艘小船、囤些粮草就行,也算让我方在登莱镇面前好过些。”
这番话说得半是恳求半是施压,既没推翻牛岛的提议,又给了对方台阶,要的是离岛,而非主岛要害。
李景稷与梁梦麟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意料之外。
夫仁杰却暗自窃喜,只要不沾摹瑟浦,多给个荒岛又何妨?他忍不住道:
“添个离岛也不是不行,反正都是些没人要的地方……”
“夫大人慎言。”
李景稷低声喝止,转头对李国助道,
“李公子既要中转,我方倒有个去处。”
“在济州岛西北有座飞雁岛,离格里浦很近,退潮时会出现路桥,可以走到格里浦。”
“岛虽不大,却有天然溶洞,正好囤粮,西岸水深五丈,可泊巨舰,只是无处避风。”
“此外,海女每年都会去岛上的溶洞里祭祀神灵,也得你们允诺不能干涉。”
夫仁杰听得眉开眼笑,牛岛放的是官牛,飞雁岛祭的是海神,都跟他的盐田没关系,忙不迭点头:
“对对!牛岛有牛有泉,飞雁岛有洞有海女,比格里浦强多了!李公子要是选这两处,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