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儿握着手里的钱,明明只有五吊子外加一张银票,却压得他胳膊发麻发酸,心里也起了苦水。王屠夫都把钱送回来了,哪是一个要钱不要闺女的人啊。
“这怎么这事,和我在一块儿怎么就害人害己了,我对英子不好嘛。”铁蛋儿的眼珠子不受控制地红了,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想起当初王屠夫给铁蛋儿定下的条件,只要有一百两银子做聘礼,就把女儿嫁给他。海边的渔民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铜板,吃喝都靠着大海,一百两银子,对于孤苦无依的铁蛋儿来说,把自己卖了都凑不够。好在有仙人留下的冰,帮他凑足了一百两银子,铁蛋儿为了显示自己的豪气,还把自己砸锅卖铁赞的五吊子铜板一起给了见钱眼开的王屠夫。
老村长站在回廊下,摇头叹了口气,挺拔的腰杆徐徐弯了下去,好像一下了老了很多。
“哎,你想不想知道那天村民们为什么相信仙人会保佑他们?”老村长转过身,坐在护栏上,透过门缝望着屋子里的白衣人。
“我哪知道,我家又没长辈,那些稀里糊涂的故事又没人和我讲过!”铁蛋儿用衣袖擦了擦眼角,也不回头,直勾勾地盯着王英那瘦弱的身影。
“混小子,不讲良心是不是?其他人也许没和你说过,我哪样没提醒过你,你自己不用心听,到怪起乡亲们了。哎!也不怪你,我第一次见到这位仙人的时候也没反应过来,别说仙人又说自己不是仙又不是人的毕竟五十年没见过仙人了,我只在老村长的故事里听故,蜃楼村都变成海参村了,谁能想到这白衣人从海上来呢。”
铁蛋儿两眼登时一亮,却听见楼上有东西打砸的声音,才忍住没有回头。
“我是在华山的仙人来买冰的时候才知道这仙人来自海上,而村民们多半是听说你是从海上捡到这仙人的,又或者是想起了老一辈儿的故事?反正啊,你应该发现了,我们海参村的人面对这个仙人,比对待其他仙人要敬重得多,哪怕华山剑修,我们犄角旮瘩里的渔民和他们相安无事,也没有人给他们跪过、拜过。”老村长说这话时点了点头,一脸崇敬而憧憬地望向东方。
铁蛋儿困惑地挠了挠头,一面担心着王英会不会和王屠夫回家不要自己了,一面听着老村长的话,那带都要炸了。
“村长诶,你快点说,我这忙着呢!”铁蛋儿听着楼上又没了声音,不禁担心王屠夫会不会对王英动粗,想上楼去看看,又怕这个便宜老丈人的刀不认人。
村长听到铁蛋儿的抱怨,嫌弃地撇了撇嘴,媳妇都要回娘家了,都不敢拦一下,也就在我面前逞能。老村长用余光瞧着铁蛋儿孤独的背影,回忆起海参村那个挨家挨户蹭饭吃的黑蛋·子,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海上来的仙人和其他地方的仙人是不同的,听老一辈说,海上的神仙才是真神仙呢,一个最少能仨!一个个都神通广大,至于到底有多大的神通,我也没见过,只听老村长说,又一次他和村民出去打鱼遇到了暴风,差点掉进海里淹死,可是一觉醒来,却睡在自家炕头上!你说神奇不神奇?”老村长搓着一双老手,两眼熠熠地冒光,仿佛看到了一个风神俊朗、仙气飘渺的仙人,抬手一翻就止住了风浪,再一翻就将落海的渔民送到家里去了。
铁蛋儿翻了阁白眼,呵呵冷笑一声
“神奇,太神奇了,多大岁数了,竟然还尿床?”
铁蛋儿说的煞有其事,老村长差点没被铁蛋儿这句话噎死,抡起身边的扫帚就要打人,又见这个小子望穿秋水地望着窗户上的一道瘦弱的身影,又无力地将扫帚扔了回去。
“小子,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蜃楼二字对于蜃楼村的意义。你岳父出刀的样子你也看见了,该明白了吧。”老村长突然站了起来。
二楼的灯光忽然灭了,王英的身影倏然消失。铁蛋儿一个蹦高站了起来,转身怒目瞪着老村长,嘶吼着叫了起来
“我知道什么!我不知道!英子家是后搬来的!不是蜃楼村的人!”铁蛋儿半仰着头,强忍着不让眼泪儿掉下来,不然又被老丈人看笑话。暗自铁蛋儿的印象里,自己的老丈人,王屠夫一天到晚阴沉着脸,又是后搬来的,贼不受村民们待见,很多人都猜测王屠夫是在其他地方惹了祸,没法子才到海参村躲仇家的。
“谁说我不是,我是少小离家老大回而已。”了无生气的嗓音响在了铁蛋儿身后。
铁蛋儿喉咙一噎,又瘫坐在了地上。
“乡音无改鬓毛衰。”一双幽暗的眸子亮了一下,又倏然闭合。白阳想起了另一个老人也许身体恢复之后,该去见一见那个等着柳树开叶的老人。
老村长和王屠夫都没有听到屋子里有人诵诗,铁蛋儿更没有。
泪水滑落的声音在清冷的月夜里,溅起无法形容的无奈与悲伤,楼上有没人泪,楼下有人心碎。
“怎么办?杀了,哦,杀了吧!”王屠夫看着活动拳脚的老村长,自问自答,皓月清辉被一道刀光割裂。
白阳所在房间的北面墙壁,透过了一跟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