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走了,风霄与花红也走了。岳武觉得白阳也有想对他说的话,摇着折扇从凉亭后方的树林里不急不缓地走了出来。岳武看着凉亭周围的菊花,深深嗅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啧啧赞叹。
白阳额头微蹙,他喜欢偷听,不代表喜欢被别人偷听。
岳武却似没有发现白阳的愠怒之色,满面春光地走到白阳面前,没有露出心里应有已有的低落。
“你的指挥,很棒。”白阳抿了抿嘴唇,握了握拳。如果不是他冲天大喊一生逃,白阳也不会被那名花衣女追杀半日。
“白兄此言差矣,我是给阁下营造一个单独和美人谈话的机会。”岳武轻摇折扇,不急不缓,嬉笑着看向白阳。
白阳也看着他,张开的嘴又哒地闭上了,一时间没了话。他的转变很突然,连自己都没有料到。他发现了一个让他接受不了的事实,他和岳武也很像,虽然本质不同,却都为情所困。
两个人,便这样,站着、对峙着,沉默无语。
安静来得突然,比白阳话锋的转变还要突然,压抑得岳武不敢呼吸。
白阳瞥向岳武的腰带,眉头拧成了螺旋状,兀地张开嘴,释然地说道
“对了,你是最惨的。”白阳点了点头,徐徐坐下。他想到他与岳武的不同,喜欢他的人很多。
岳武深吸口气,不知为何,他明白了白阳的意思,仍旧不说话,只是收敛了笑脸。
就在此时,光秃秃的南山里,已经离开了扬州城的王大娘站在一根树桩上,伸长脖子望着扬州城亲昵地大喊了一声,将白阳和岳武都吓了一跳
“老公,我想你了!快来抱抱我!”
她的声音,既清脆甜美、柔和细腻,又娇柔造作,像一个妙龄少女在唤情郎。
扬州城里,店小二正蹦蹦哒哒地向外跑去,像个活泼的孩子。听到响声,店小二甩掉汗巾,消失在了扬州城内。
店小二再次出现时,一头绝美的火红长发垂在一个高大的背影身后。
他站在木桩上,与王大娘亲昵地抱在一起。
王大娘和店小二的声音,能听到的人不多,店小二的红色长发,能够看到的人也不多。
长发舞动,舞动在南山,如一条赤色的长龙翻滚、又似一条无尽的红江澎湃。
三世第一的红,三世第一的美。
前世、现世和来世,都是第一。
红光出现时,岳武的笑容僵住了,触电似地瘫倒,哪里还有半分力气调笑、哪里还有一丝春风还能挂在脸上,全身苍白如雪。
白阳则直愣愣地串了起来,全身发麻,伸手接住了一条从南山飘来的飘着清香的雪白汗巾。南山的木桩距离凉亭很远,凉亭内的两人清晰地看到了南山的两人。
“原来是他。”在香满楼里,白阳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觉得自己忘掉了某个很重要的人,却想不起关于那个人的丝毫记忆。雁与燕从不分离,白阳想过燕也在身边,但是没有找出燕的化身。魂界强者,能够影响人的头脑。
岳武看着那汗巾,想起那日在香满楼内讲的故事,店小二就在楼下。
他的呼吸和心跳已经静止在了那一瞬间,脸色苍白如雪地望着将扬州包裹在内的红光,连摇头都忘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他关注的那只黑鬼,而不是这个烦人鬼。这两人,很明显没有看过他的信,不会对他留情。
白阳则嘴角抽搐、眉眼成川地看向花红与风霄离去的方向,牙齿都快被咬进了牙床,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抖动。白阳与文摘日死战时,白阳藏锋入了雨滴,但是魂界强者的感知力通天彻地,岂能察觉不到藏锋?不是文摘日没有察觉,而是那老妪干扰了文摘日的感知。
他不是吓得,而是气得。白阳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南山的两人看着远处凉亭下的弟弟,贴在一起的脸笑成了花
“嗯嘛,好弟弟,大姐一直在你身边哦。”
“嗯嘛,好弟弟,大姐夫陪你玩得很开心哦!”
“呀!弟弟生气了,快跑!”
“对了,不要问我们为什么感情这么好,因为我们是夫妻,嗯嘛,拜拜。”
几声腻歪的话响起又落下,两人见白阳脸色铁青,识趣地跑路,南山的天空的红光刹那消失,天地重归寂静。
昔日的南山,被夷为了平地,只有两个断折的柳树树桩。红影消失,枯木逢春,木桩缓缓升高,长高的木桩一点点枝繁叶茂。
南山,有了两棵树,都是柳树。
那恶心的亲|吻声与刺耳的笑声在白阳耳边回荡不散。白阳想骂狗男女不要脸,奈何人家是夫妻。
白阳冷脸看向岳武,嘴角嗪着阴冷的笑
“我确实有一句话要对你说,只有一个字
滚!”
白阳这一个字喊得很大声,充满感情。
说罢,一个孤寂的白影卷起二十盆菊花头也不回地背离扬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