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了一下。
低头一看,原来是黛玉正神色焦急地拽着她,小手还指向一旁。
贾敏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顺着黛玉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小小的文杰正躺在地上,咧着嘴,放声大哭。
哭声尖锐而凄厉,仿佛要把心中的委屈和惊惧全都宣泄出来。
贾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何况……孩子们又有什么错?
贾敏顾不上其他,匆忙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地走到小文杰身边,将他抱起,轻轻地在他背上拍哄。
可小孩子受了如此大的惊吓,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哄得好的。
何况,还不是平日最熟悉的乳母的怀抱……
文杰在贾敏的怀里哭个不停,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哭得小脸通红,泪水混着鼻涕,模样十分可怜。
贾敏耐着性子,轻言细语地哄了小文杰好一会儿。
可是她平时就很少抱他,在不熟悉的怀抱里,小文杰就像被惊扰的小兽,全然听不进这些安抚,依旧扯着嗓子哭闹不休。
贾敏听着他的哭闹,犹如魔音绕耳,让她愈发心意烦乱。
直到奶娘听到文杰撕心裂肺的哭声,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贾敏才如蒙大赦,脸上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赶忙将哭闹不止的文杰直接递到了奶娘怀中。
有了白天的事,当天夜里,黛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因年纪小,还住在母亲正房旁侧的西厢房中。
看陪她的奶娘和雪雁都睡得正香,便悄悄爬下了拔步床,想去东厢房偷偷看一眼弟弟。
黛玉不想吵醒别人,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
恍惚间,隐约又听到了正房里传来父亲和母亲压低声音的争吵声。
声音虽不大,却像尖针一般,一下下刺痛着她的心。
她是隐约知道父亲和母亲不如她看到的那般和睦的,这样背着她争吵,也不止一次了。
黛玉自小接受的教养,就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尽管她此刻心中犹如揣了只小兔子般,焦灼不安。
还是咬了咬嘴唇,轻轻转身,将房门缓缓关上。
隔绝了那些恼人的争吵声,强迫自己不再去听。
只是,在关门的一刹那,黛玉的耳畔如惊雷般炸响父亲压抑至极的怒吼:“贾敏,你是个母亲,文杰是你的亲生孩子!就算你以前失忆了,可母子天性摆在那儿,你怎么能对他这般漠不关心呢?何况,玉儿生性敏感,身子骨又弱,绝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后面的话,被父亲刻意压了下去,她没有再听见。
自那以后,黛玉明显感觉到父母之间的气氛愈发怪异,家里的氛围也变得愈发压抑沉闷。
在她和文杰面前,父母虽仍维持着相敬如宾的姿态,言行举止皆彬彬有礼。
可客气之中,却透着一股莫名的疏离,就好似两人之间,横亘着一道看不见的沟壑。
之后不久,母亲还主动为父亲抬了两位姨娘进门,府里的氛围愈发微妙起来。
父亲对她和弟弟更加关怀备至、疼爱有加。
然而,在不经意间,父亲看向母亲时,眼中会快速闪过一丝无奈。
而母亲,每当与父亲目光交汇,竟会不自觉地带着几分躲闪,似在逃避着什么。
直到,母亲在后院树荫下散步,小小的文杰在不远处的池塘边玩耍,却不慎意外落水。
那一日,府中上下皆陷入慌乱,待众人匆忙将他救起,却已回天乏术。
弟弟小小的身躯渐渐没了生气。
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晴天霹雳,母亲贾敏自此一病不起,整日躺在榻上,眼神空洞呆滞。
不久,终是抑郁而终。
府里上下皆在私下里传着,说是母亲贾敏因伤心小弟文杰的死,悲痛欲绝,不忍他小小年纪便独自踏上寂寞的黄泉路,便毅然决然地舍了一切,去陪他了。
但黛玉却在涤尘台上得知,母亲是收到了一封信,才万念俱灰,决绝而去的。
如今,权景瑶满含关切的神色映入黛玉眼帘,恰似一阵微风,轻轻撩动了黛玉心底那片被刻意尘封的角落。
那些往日里她极力忽略、不愿触碰的往事,如潮水般忽然涌上心头,一幕幕清晰浮现。
黛玉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近日日渐开朗、不再总是眉头紧锁的面容。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她突然意识到:她的亲生父母之间往昔的相处,是存在很大问题的。
黛玉垂眸,纤长的睫毛轻颤,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将眼底翻涌着的复杂情绪尽数掩去。
权景瑶见她神色有异,心中一紧,赶忙伸手往她额前一探,满含关切地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