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足下轻点,纵身后撤,同时将身边松球、地上石子尽数扬起,暗器似的向对面的老者扫去。正当她犹豫在退与不退之间的时候,疾风狂卷的呼啸声中,豁然间一道好似铁链交击的响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她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扬声道:
“来得好!阿虺。林中还有人,你去对付她。”
来人身手矫健,在林中纵跃似猿猴一般灵动,他扬鞭挥扫,所过的树林如镰刀割过草地,齐刷刷倒了一片又一片。
“好!”
他大叫一声,踏着树梢便向林中那一辆马车扬鞭砸落。飞身拧腰,势如崩山。
轰然一声炸响,乌棱铁脊鞭径直砸中马车棚顶,棚顶应声裂开。然而落入车内的钢鞭瞬间绷直,似被什么钳住,任凭阿虺如何后撤用力,竟然纹丝不动。既然撤不回来,反而冲上前去,左右拉拽,钢鞭搅起的劲风瞬间将车架四面木围挡震得粉碎。
待木屑和烟尘散去,阿虺这才看清,原来车架中并无机关,只是盘坐一男子,年约三十,清瘦冷峻,只一脸邪笑的盯着自己,乌棱铁脊鞭的鞭梢就被他右手双指夹住,纹丝不动。
阿虺双瞳猛缩,却不是惊慌,而是野兽闻见血腥似得兴奋难抑。
“有趣。”
他灌注全力,猛然一扯,没想到这次对方竟然忽然松手。钢鞭电闪一般回撤,他使鞭十余年,手中钢鞭便如他臂指延伸,他弯腰向后倒去做了个铁板桥,钢鞭从他面上呼啸扫过,他足下一弹,毫无间隙的扬鞭甩出。
见对方修为不凡,非半月阁弟子可比,一式未尽,手中左拉右拽,前冲后抽,呼呼呼便又是七八招。那长鞭重锥看似笨重,却在他手中使得是残影重重,竟比一把快剑还要迅疾灵动。刹那间,林中啪啪声如爆竹似得交错齐响,惊得鸟兽奔走,啼叫连连。
“骁虺九首?!”
对面男子面色一惊,却不是惧怕,而是惊奇。然而口中吐出的声音,却是一个娇美妖邪的女声,自然便是寄身在白诺城身上的南宫婉。
阿虺虽是异域出生,见惯奇闻怪事,但也被这男体女声的怪事给倏然愣住,手中鞭法也不禁满了半拍。
南宫婉抓住他这片刻惊讶迟疑,当即一掌击出,明明看似掌风轻柔,出手也算不得如何霸道凌厉,可迎面接掌的阿虺只觉一瞬间风压逼面,浑如被重于千钧的巨钟撞上胸口,他哇的一声喷出一道长长血箭,便连人带鞭子都倒飞着撞落入山林深处。沿途像铁犁铲过似得,割出一条三四丈长的狼藉滑痕。
无论妙有还是扮做青衣老翁的顾惜颜,谁也没料到阿虺会被对方一掌击溃。妙有惊呼一声,顺手折断一根松枝,闪身便向南宫婉击刺去。
她见对方出手如此霸道,岂不知如今失却兵刃的自己难有胜算,只是仪仗幽瞳奇术,尚存侥幸。她亦故技重施,以剑势引开南宫婉注意力,实际却想近身以瞳术取胜。她便不信,能在这真晤后山的小小山坳之中,能同时遇到两名可破解瞳术的异士能人。
诡异的瞳术如无形无质的金针刺出,直灌颅中。
“摄心幽瞳?”南宫婉邪魅勾笑,好奇地问:“你是幽凝传人么?”
名唤妙有的女子浑身一颤,却始终缄口不言,不知是不屑应答,还是不敢搭腔,以免着了和阿虺一样的道。
南宫婉冷冷一笑,嘲弄道:“区区旁门杂支,狂妄小辈,也敢班门弄斧。”
一向无往不利的奇瞳异术好像瞬间失去了神功妙用,那诡异的感觉,就好像是精神气魄汇聚的无形之针,撞在了同样以精神气魄凝聚而成的金钟巨鼎之上。金针器质脆弱,倏然折断,神魂如被摧残,反噬施术者。
“啊……”
妙有颅中似千针刺来,痛得她仰头栽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忽然躬身弹起,一头撞断一根腰粗梧桐,才用身体的剧痛稍微掩盖了颅中的刺痛。她灵蛇似得贴地滑出,双手抱着晕死过去的阿虺便仓皇逃去,再不敢回头瞧上一眼。
“这便是《玄姤经》?”
见敌人退走,顾惜颜这才缓缓走近,颇有些震惊的问。
她在昆仑呆了三十多年,又得元清丰悉心教导,对天下掌力指法可说知之甚详。昆仑中无论古南海还是此时的丁冕,或许都有全力一掌将阿虺击溃的本领。但要一掌退敌,所出必是极招,就像自己太清上剑的上三绝一般,出招之后必有巨大耗损。
可女子这看似轻飘飘的随意一掌,也不见耗损多少真气,竟有如许威力。定然需要将真气内力凝聚到无与伦比的精纯,方能有此以小博大的神威妙用。
这等本领,无论是掌门师兄古南海,还是未来的顶梁柱丁冕,都没达到。或许只有她师父元清丰年轻鼎盛之时,约莫有几分可能。若再论及昆仑所有女子,数百年来也没有这样的人物。
她为保存真气,蓄力养伤,只是简单的乔传易容,口中所吐自然是妙龄女声。
李庸浑身一震,连向前的脚步也倏然顿住,他反应不慢,转瞬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