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阿四!”
瑞天宫门口传来一声女子的怒喝,虽然嗓音稚嫩,运动内力后却如惊雷盖顶。几乎同时,何阿四忽然抬起左手,飞快刺出,袖袍中一口又薄又短的小剑陡然后发先至,直指陈煜头颅,速度快绝。
那柄小剑长约七八寸,剑刃又窄又薄,只有剑脊微微隆起,说是匕首更加合适。然而剑锋还有两尺远时,忽然匕首应声而断,何阿四双眸飞跳,还不等反应过来,眼看双手也齐腕而断。秦夜贴身而来,身如水中游蛇、林间鼯鼠,振臂拂袖,一股强风就将何阿四扫飞,实实撞在一根蟠龙柱上,狠狠砸落在地上,只听咔嚓似得骨碎声起,抽搐几下就没了还手之力,也不知是死是活。
台阶上的秦夜双眸飞闪如星,额畔青筋鼓跳,数尺之距,内应何阿四又是出其不意,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更别说看清秦夜怎么出剑,他就已经收鞘,又闪到距离陈煜四尺之外稳稳站定。殿中高手无不面面相觑,后背冷汗涔涔,心中暗叹:“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剑!”
普天之下,若论内力之深厚非昆仑丁冕莫属,他身负青华二老将贰佰年功力,堪称当世无双,其次乃是扶幽宫薛岳,他练的内功心法那是一门叫做“勒海龙吸术”的诡异术法,可拓练丹田,化气为丹,内功比常人强横许多。若论剑法路数之诡异莫测,也有离忘川的禅潭心剑和霍炎的泥犁鬼剑如并蒂之莲。论及掌法之雄浑刚猛,也有昆仑碎星掌和李君碧的怒仙掌堪称当世双绝。但若论剑法之快,却只有秦夜一人而已,其后无人可望其项背,他的快剑就如韩子非的轻功一样,孤绝天下,无人可及。众人以前只是耳闻,古今可算亲见,这样一看之前昆仑七杰之中所谓“快剑柳习风”在秦夜面前,真如稚儿胡闹一般。
话说大殿中央,一记得着,叶郎雪乘胜追击,急收急刺,一道剑光澄如秋水,明如月华,众人眼中只感觉柔光一闪,只一瞬,剑气便透体而过,立时又散于无形无息。纪楚卿原本刚毅红润的面庞顿时惨白如纸,直挺挺站着,静默无声地看着一死一伤的同伴,身影仿佛一尊凝固的石像。众人细看除了那腰间裂口,也不见他衣衫破损,更不见剑痕伤口,然而胸口的血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只过几息便染成血人,接着身子一歪,嘭的一声脆响轰然倒下。
众人看了看纪楚卿身后的盘龙石柱和雕梁上金线绣龙的帷幔,竟然秋毫无损,再看叶朗雪时,也多了一分敬畏。凡是绝杀之剑,皆出难收更难,出止由心乃是众人所求的至高境界。而且叶郎雪今日所施展的还不是他的极招,纵横剑法中他自创的那一式“元始一剑”始终隐而不出,然而众人却不奇怪,因为习武之人都明白极招暗藏才是真的极招!
叶郎雪缓缓回剑入鞘,面色无变,躬身说:“陛下。”
“没想到,他已炼到至刚至柔,刚柔如意的境界。”秦夜惊异了片刻,忽然爆喝一声,“秦言,把这狂徒的尸首带下去!”
“是”只看秦言从暗处飞身闪出,一把便将身上的袍子罩下,接着手上一旋,袍子就将纪羽宗的尸首卷了起来,连渗入地砖的血迹也被吸进了袍子中,被他拖往后殿。此时巨殿整洁空旷,正如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陛下,贼子俱已伏法。”秦夜躬身道。
“叶盟主辛苦。”陈煜语气淡然,似乎早有准备,“槐荣,继续念!”
“是,”槐公公手捧圣旨刚要念,却看第一行字就有些哑口,原来这圣旨上第一个被恩赐的人就是裴鸿儒,仁宗本要封他儿子裴溪庄为“平阿君”结果没想到中途生变,他只能直接略过,又高声念道:“郢曲史原,忠心炽真,素有善行,特赐封为郢曲郡丞,禄两千担,赐紫玉环龙佩,仪同三品。”
史原快步奔出,老泪纵横,“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内廷参事李度,忠贯日月,文武兼全,夙兴夜寐数十年,累有功勋,实乃群臣之楷模,朝廷之砥柱。特敕封为中书令。”
众人听到此处,即有讶然之色,也有了然之思。中书令乃是陛下的口舌心腹,既能呈封奏秘,也可领旨监军,职位紧要,却空悬多年。前任中书令乃是李淮李继安,可是在扶幽宫之乱中为了替陈煜争取逃往皇陵的时间,便龙袍加身,李代桃僵,最后死在聂云煞刀下。至于李淮当初为何深夜在宫中,作为陈煜的替身赴死是自愿请缨还是被逼无奈,无论朝堂之内还是坊间早已争得不可开交,只是无人敢摆在台面。唯有一人例外,正是李淮义子李道秋。
中书令李淮出身清贫,出仕青云后也不改朴素本性,故而在民间和言官之内都风评极佳。他一生只有一任妻子,便是相识于微末的糟糠之妻魏氏,可是魏氏因为苦命出身,导致身弱体寒,前后几个胎儿都没能保住,一直力劝丈夫收妾纳小以续香火,可是李淮生性固执,无论魏氏在世还是过世,都始终如一,终身不纳妾死后不续弦,只管埋头山海般的邸报奏章,活脱脱一个顽固老书生。
或许是因为自己就是寒窗苦读改变了世代耕种的宿命,朝堂之外的李淮,唯一喜好便是开馆讲学,不问出身来历,不看贫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