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陈煜怒叱道,群臣吓得皆垂首伏案,凝神屏息,不敢片言。陈煜高声道:“樊兴丹、卢佳翡乃骆玉清同党,免左右作册尹之职,打入铜牢待审。”说着只听秦夜一声断喝:“拿下!”立时便从殿内角落掠出数位玄铁甲士将樊卢二人拖了出去。
这时陈煜又看向一身着七星袍的中年人吩咐道:“柯玉宫听令。”
柯玉宫起身道:“微臣在。”
陈煜道:“司天监使柯玉宫即日起兼领太史令之职。”
柯玉宫全身一颤,霎时间面色如土,陈煜此举无疑将他架在刀锯沸鼎之上,若允诺必然遗臭万年,若不允诺,自然身首异处,阖族连罪。陈煜见他数息不应,不悦地“嗯?”了一声。柯玉宫心神如碎,低声道:“微臣遵……”
“哈哈哈,好生无耻!”
这时,纪羽宗忽然清泪长流,大笑着辱骂起来。接着只见他身躯一震,顿时一股气劲席卷散开,竟震得盘龙巨柱颤动,几案翻飞,修为稍弱之人只觉气血鸣动,眼前一花,心身都为之一晃。众人面面相觑,皆叹这人好雄厚的内力。
不过此间众人,许多都是江湖顶尖高手,眼力非凡,一看便知道他这夸张的内力虚浮不定,根本不属于自己,恐怕是短时间内吸纳了许多人的功力强行炼化。
普天之下吸人内力真元而化为己用的法门不止一二,但是此等速成冒进之法大多出自邪道,唯有如昆仑丁冕之受青华二老的传承才算上乘,不仅耗损几无,而且毫无隐疾。只看这纪羽宗浮夸的内力便知道这传功之法不仅仓促,而且也属末流,一旦真元散尽,必然人死道消。
只听纪羽宗厉声呵斥道:“我纪氏一门赤胆忠心,三史大人也是赤诚忠言,如今冒死血谏,竟然陛下不允,何必再为难旁人,便让我送一份大礼。”
说罢,纪羽宗忽然抽百羽剑做撩天一刺,一道剑光如闪电般穿透巨殿穹顶,直冲云霄。刹那间,瓦砾坠落木屑四射,好在殿内许多高手,通古剑门的剑山老鬼张青忽然划出一掌,便将坠落的瓦砾木屑拍成齑粉,接着袖袍一卷,便烟尘尽消。与此同时,芒山四周的低矮群山中忽然如受感召的冲起数十道剑气,登时风云骤变,方才还是阳光普照的芒山之巅,此时却层云席卷,狂风大作,直吹得巨殿的瓦片哒哒作响,似乎一场倾盆大雨骤然而至。
司神雨抬头望天,心中有些钦佩,这是她除太白一门和黄易君之外又见到的一个水中取剑的高手,而且还是难得的剑阵,此人的气节忠勇更是难得。她仔细端详剑阵方位,思绪飞转,忽然凤目圆睁,高声喝问:“可是千叠灵渊剑阵?!”
“嗯?竟然有识货之人。”纪羽宗只看了一眼司神雨便不再理会,双目如电地看着陈煜高声笑道:“皇帝陛下,巴州裴太守让我给你带句话,既然陛下没有圣君之德,就不要怪臣下有不忠之心,他以这剑阵为谢,从此巴州自立门户,不再奉大周令!”
“裴鸿儒?他敢!”
仁宗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公然抗命要反他的不是萧山景,不是李长陵,更不是卧床的刘梓益和随风倒的青州郑怀苑,竟然是一向恭敬的巴州书生太守、他的天子门生裴鸿儒。他一掌猛拍在桌案上,肉掌都巨疼入骨,双眼中却只有炙烈怒火,仿佛要把满山焚毁,他想了想忽然示意即将翻手抽剑的秦夜隐退后,看向叶朗雪道:“寡人听说威武将军有一式绝剑,曾在神盟之约上技压群雄,今日便由你来诛杀此贼。”
“冤枉啊,陛下!切莫信这刺客胡言诬陷,裴太守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
这时才从惊骇中反应过来的长史邓安明立马连忙奔出,扑通一声跪到殿内,高声喊冤。但此时谁还在意他的片面之言,陈煜龙袖一挥,立时便涌出几个内宫侍卫将他铁锁加身,拖了出去。
“叶盟主?”陈煜声色如霜,又提高了几分。
叶朗雪身躯微颤,满心都盯着纪羽宗那一双眼睛。“清亮!”是他想到第一个词,纪羽宗那双眼睛如同孩童一般清亮,仿佛映在镜湖之月,无半点浑浊。这种眼睛他曾见过,也曾有一个人是这般清冽高洁的清亮之眼,正是剑君子林笑非。
如今林笑非已经被害得声名扫地,九州通缉。他实在不想与纪羽宗动手,更不想杀他,但是仁宗指名让他出手,一是让天下武人都再一次看到,中原武林已归顺仁宗。其二便是要当面测试他的忠心,无论哪一件他都无法拒绝,他身不由己,于是长身而起。“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