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双生菩提树上一条条藤蔓围绕着他,一圈两圈,缓缓垂下,接着下端慢慢打结变大,就像要开出夏花,长出果实。然而,最后却既无鲜花更无果实,反而长成了一颗颗血污的头颅。柳琴溪、柳方悟、姑红鬼、凌虚鸿、萧临晨、弓布、王萧、张真、杜雅苑、刘老妈子、地奴星……那些死在他剑下或因他而死的旧人,他们都挂在半空朝着他笑,先是浅笑,然后是狂笑,双瞳睁得骇人的大,嘴巴张得吃人的宽。
灵台像烈火烧炙的痛,白诺诚心神剧颤,瞬间虚脱,瘫软跪下,连呼吸都要使出周身气力,他战栗着轻轻回答:“我知罪。”
“轮回不渡,佛法无缘。你是微贱的命,孽缘的种,你是过去在世未来的魔,你是历三世大劫也不能赎,夺慧命而生,坏功德善本的波旬摩罗。”
那蝴蝶翩跹落在他身前,刹那间节肢变成嫩软柔白的脚,双翅变成霜雪月白的腕,触角成云鬓,身躯已是娇花妙妇。她赤身挽臂将白诺城低垂湿冷的头抱在圣洁如母体般温香的怀中,好似母亲一般温柔地说:“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是我,我是你,我就能替你分担这难挨的劫。你可愿意?”
她抬起他的头,他痴痴地望着,她问过一千次一万遍,不愿沉沦,他总是拒绝。可他如今怕熬不过这一遍遍彻夜无休的折磨,更不能让世上欺辱他的人于天地间放肆的笑,亦不能叫痛彻心扉的仇一笔勾销,他咽下舌尖血咬着牙说:“我愿意!”
忽然,一头青蛟从墨色汪洋中冲天而起,张着血盆巨口,只片刻就将那些垂挂如果实的头颅尽数吞没。它紧紧地缠绕着菩提树,周身燃起熊熊烈火,顷刻间漫天烈焰将苍穹墨海照的通红,一只手掌大的蓝色蝴蝶在烈焰中冲出,望了白诺城和女子一眼,发出好似人声的叹息:“哎”
随即(诸相)烟消云散,自此(白诺城)噬心难返!
……
“神僧,我夫君伤势如何了?”
大空寺禅院中,温暖的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斑驳地洒进禅房,一扫数日的微雨清冷,添了几分难得的暖意。然而却没扫去温静霜满脸的忧虑,她焦急地问。
原来自下了太白山还没出城,他们一行便遭遇了埋伏,剑宗弟子虽然拼死力战却不敌对方人多,好在大空寺神僧派了几位罗汉堂的金刚高手暗中保护,否则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太白一战中,林笑非先被焦红夜毒气银针所伤,又被霍炎的泥犁鬼剑当胸而过,实在受伤颇重,好在来到寺中才免了颠沛之苦,不过便是如此,日夜悬心寡淡三餐也让她憔悴消瘦了许多。
“林夫人放心,林少侠已经渡过了最要命的时候,如今伤势已经有愈合之迹,日后只要按时用药安心静养,不过数月便能痊愈,日后也不会有隐伤。”苦厄神僧安抚道。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温静霜眼中含泪就要跪下,却被神僧用劲风扶起,又说:“林夫人不必客气,说起来此番过节,敝寺也难辞其咎。实没想到慧叶出山后,竟然给两位带来了如此大的麻烦,真若是林少侠此番遭难,日后老和尚如何向剑圣交代得了。”
温静霜抹去泪珠,摇头说:“神僧切勿悬心自责,此事原委小女子再清楚不过,与宝刹无干,其实也不怪霍炎哥哥,一切都是小人……”她顿了顿,咬牙说:“都是我舅舅作怪,也是命里使然,我与夫君谁都不怪,日后只盼能安稳度日便好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林夫人伉俪委实都是大善之人,大善人必有大福源,此事过后,二位必然柳暗花明、否极泰来。”
“借神僧吉言!”
苦厄神僧微微一笑,又道:“说起来,两位与敝寺实在缘分匪浅。当年林少侠年幼时随父母翻山贩药,途中遭遇窃宝悍匪,全家遭难,只有林少侠被路过的莫剑神救下。当时正值莫剑神与秀山宛氏的千金在执手胶漆之时,不想带着尊夫,便领着他来到敝寺,老和尚当年也一眼就相中了林少侠,说他慧根难得、佛缘匪浅,本有意收为弟子,可惜林少侠终不是我佛门中人,当时他侠心炙烈,执意随剑神回了太白山。没想到,数十年后,夫人竟然与林少侠也有相同遭遇,巧的是也在敝寺之中短暂一度,这真可谓是难得的缘!”
温静霜不想林笑非还有这样的往事,也有些感叹机缘难测,只是如今林笑非被九州通缉,太白被封山自省,听说莫剑神在最后的夺首之中更是惨断一臂,心中顿时腾起人如浮萍、世事难料之叹。
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神僧又说:“林夫人放心,贫僧已命人传信给了莫剑神,想必不日便能师徒重聚。至于莫剑神的断臂之伤,老和尚确实没有断肢重续之术,不过所谓福祸难料,莫剑神少年成名,心智甚坚,只可惜近十年却剑术精进有限,或许断臂之痛能让他再燃热血也未可知,所以倒不用过分忧虑。”
温静霜点点头,合手按腰屈身福了一礼:“谢神僧宽慰。”
……
“夫人,这便是苏掌门那里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