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
一眼望去,仿佛整座南门城墙化为了书墙,充斥着墨香。
聚集着无数的庶人与士子。
高台之上,郑货高声宣布:“今相邦着书《吕览》,请天下文人士子,有识之士斧正!”
“若改的一字,相邦愿尊一字师。”
“并且赏赐千金!”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哗然,各种议论之声骤起,激动与交流,变成了南城唯一的声音。
站在一侧,岷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摇头。
吕不韦太飘了。
可以想象得到,秦王政得知这一幕,一定会黑脸。
“回府!”
转身走上轺车,岷没有想过凑这个热闹,他心里清楚,吕不韦与秦王政之间的矛盾,将会伴随着这一幕,变得公开与不可调和。
“诺!”
只是树大根深的相权,大秦的无冕之王,又岂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如今的秦王政的处境,比了历史上要好一些,至少掌握着一定的权力。
但,赵姬的死,是一柄双刃剑。
让秦王政提前掌握了一部分王权的同时,也让吕不韦变得越发无懈可击,掌握大秦朝堂十数载,在名声大坏之前,几乎无解。
吕不韦长袖善舞,不光是与文吏,与武将的关系也不错。
甚至于连宗室,在历史上,都没有站队秦王政。
轺车隆隆而行,在府邸门口的车马场停下,驭手梁超群开口:“后子,府邸到了。”
“嗯!”
走进府邸,家老送来了热茶:“后子,喜,李斯等人前来拜见,属下将人安置在了偏厅等候。”
“将人请过来。”
岷抿了一口热茶,眼中浮现一抹笑意:“大世将起,这才有意思!”
片刻后,李斯与喜等人到来,朝着岷拱手,道:“我等见过南阳守!”
“不请自来,还望南阳守见谅。”
瞥了一眼李斯等人,岷意味深长,道:“诸位都是京官,属于朝臣,而我属于外吏,是地方官。”
“而且,还是手握兵权的南阳郡守。”
“诸位与我走得近,对于你们的仕途,并非好事。”
此话一出,李斯等人瞬间沉默以对,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他们自然是清楚,岷话中的意思。
对于君王而言,臣子内外勾连,乃是大忌。
“南阳守,如今咸阳已经是一潭浑水,风雨欲来,我等脆弱犹如草芥,自然要抱团取暖。”
李斯落座,抿了一口茶水苦笑,道:“相邦着书已成,王与相之争,已经白热化。”
说到这里,李斯顿了一下,朝着岷,道:“在这之前,我也劝过相邦,但,相邦一意孤行。”
“政道之争,心之所向。”
岷无奈的笑了笑,在他看来,不管是秦王政还是吕不韦都没有错,都是为了大秦好,都想要一展胸中志向,成就一番大业。
只是吕不韦忘记了。
他是臣子,而不是王。
决定政道走向的,只能是王。
若是换一个君王,一如胡亥,一如朱允炆这样的君王,吕不韦作为一个权相,也是可以代行王权,决定大秦政道。
但,吕不韦远没有张居正幸运。
吕不韦遇见是极有主见,雄才伟略的千古一帝,注定吕不韦要失败。
虽然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没有张屠夫,也有李屠户,不会吃带毛的豶。
但,有些人不可取代。
个人英雄,在这个时代还是很重要的。
有些人杰,不论是能力还是眼界,都是超越时代的存在。
在古代这种君权时代,君王的才能往往决定一个王朝的走向,决定一个时代的变化。
“相邦从一介商贾走到今日,权势,地位,美人,钱财都有了,能享受的也都享受了,自然是有更高的追求。”
“让大秦变成他的形状!”
岷语气微顿,眸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斯等人:“诸位都是当世大才,对于此事如何看?”
李斯与喜等人对视一眼,并没有立即回答。
纵然是闲聊,但,表态就意味着站队。
许久,李斯开口,道:“在大秦,秦王才是唯一!”
“是啊,大秦之所以有今日,乃是坚持商君法制,岂能轻易更改!”这一刻,喜也是接话,道。
他们都是法制的既得利益者。
而且,他们也清楚,岷以法家封子,他们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与吕不韦对立。
李斯参与《吕览》的编撰,自然是清楚,《吕览》是在掘法家的根基。
作为法家的人,他们自然是要扞卫商君法制。
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在大秦施展才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