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站在鉴宝学院的露台上,望着庭院里嬉笑打闹的学生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一枚素面玉佩。这枚玉佩是他早年在潘家园地摊淘来的老物件,虽非名贵玉种,却陪他走过了无数鉴宝历险。夕阳的金辉穿过雕花栏杆,在青石板路上织就斑驳光影,将少年们围蹲鉴别古瓷碎片的身影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松烟墨与旧纸页的淡淡香气,混着后院植物园飘来的草木清气,构成独属于这座特殊学院的安宁气息。露台角落的青铜鼎里,安神香正袅袅升起,烟丝在空中勾勒出奇特的纹路,与远处实验室飘来的消毒水味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三个月前那场席卷全城的混沌危机,仿佛已被这秋日暖阳晒得褪色。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曾能洞穿时空的天眼印记早已淡去,只留下浅淡的月牙形疤痕,像一枚永不褪色的勋章。失去异能的日子里,他反而学会了用更纯粹的方式感知器物——就像此刻,仅凭风声便能分辨出学生们翻动古籍的不同声响:阿离翻书总是带着急促的沙沙声,像秋风扫过落叶;而文静的女生苏绾则习惯用书签轻夹纸页,发出细微的脆响,如同雨滴落在青瓦上。庭院东侧的老槐树下,几个学生正围着石台鉴定青铜器,铜绿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们争论的声音顺着风飘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忱。
“陈先生,第一批学员的中期考核方案已经拟定好了。”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女博士林薇抱着文件夹走来,白大褂袖口沾着些许深褐色泥土——她刚从后院的植物标本区回来,那里培育着从各地遗迹抢救回来的珍稀古植物品种,其中就有株能检测能量波动的“灵犀草”,此刻正悄悄舒展着叶片。这位曾在雨林中展现惊人战力的植物学家,如今更习惯用镊子夹起叶片标本,而非挥舞防身短刃,只有在危急时刻,藏在白大褂口袋里的伸缩式解剖刀才会显露锋芒。她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夕阳,镜片后的目光总是带着科学家特有的严谨。
陈轩接过方案,目光在“实践考核”一栏停留片刻。纸页上林薇娟秀的字迹标注着各项考核权重,他指尖点在“理论笔试”处轻轻划去:“把笔试分值匀给实践,我们培养的是鉴宝师,不是考古研究员。”他顿了顿补充道,“新增‘盲鉴古玉’项目,我库房里有批战国时期的地方玉料,沁色从鸡骨白到枣红皮都有,还有几块带水银沁的,正好测试他们对纹理的敏感度。记得让后勤准备遮光箱,真正的鉴宝从来不止靠眼睛。”
话音未落,庭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陶器修复区的学生们纷纷起身张望,工具台的放大镜被碰倒在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惊飞了槐树上栖息的麻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年举着放大镜冲破人群,像颗小炮弹般冲向露台,帆布鞋上还沾着修复陶片用的石膏粉末,跑动间怀里的东西差点掉落。正是在火山遗迹中觉醒机关兽天赋的阿离,他怀里紧紧抱着块巴掌大的青灰色古玉,小脸涨得通红,额前碎发都被汗水浸湿:“陈先生!您看这块玉!它在发光!真的在发光!刚才我用紫外线灯照的时候,龙纹突然就亮起来了,像有活龙在里面游动!”
林薇下意识侧身护住陈轩后退半步——经历过混沌宝盒事件后,任何异常现象都足以让他们神经紧绷。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后院的灵犀草突然无风自动,叶片尖端泛起红色,叶脉间流转着微弱的光纹,这是能量波动的强烈预警信号。陈轩却从少年颤抖的手中接过古玉,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玉面,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暖流便顺着指腹蔓延开来,在血脉中激起轻微的共鸣,像干涸的河床迎来第一缕清泉,又似沉睡的火山悄然苏醒。
这是块典型的汉代螭龙纹韘形佩,原本是射箭时护指的实用玉器,玉质为常见的地方青玉,表面布满灰黑色的土沁与水沁,沁色过渡自然,是岁月留下的自然印记。奇特的是在夕阳折射下,龙纹凹槽处竟隐隐泛起淡金色光晕,流动如水,绝非普通玉石的光学现象。陈轩闭上眼睛,虽无天眼透视,却能清晰“感知”到玉料内部流转的微弱能量,像极了当年混沌宝盒碎片散逸的波动,只是更加温和内敛,如同被驯服的猛兽收起了獠牙。他用指腹轻刮玉面,能感受到岁月打磨的温润包浆,又能触到能量流动的细微震颤。
“在哪发现的?”他沉声问道,指尖轻抚过龙首雕琢的棱角。这处的砣工痕迹明显带有西域风格,线条更显粗犷凌厉,龙角的雕琢带着波斯文化的卷草纹特征,龙睛采用了西域特有的“嵌宝”工艺凹槽,虽然宝石早已脱落,但残留的痕迹依然清晰,与中原制式的圆润饱满截然不同。
“是、是今天刚收到的捐赠品!”负责登记的老教授匆匆赶来,怀里抱着的捐赠记录册边角都已磨卷,封面上的“鉴宝学院藏品登记”烫金字样有些斑驳,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布面。老人扶了扶滑落的老花镜,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布擦了擦镜片:“捐赠人匿名,包裹是快递送来的,用的是最普通的牛皮纸箱,里面垫着旧报纸。只留下张字条说‘此玉应归懂它之人’。快递单上的寄件地址是本市的一家邮局,查不到具体信息,寄件人署名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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