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斯年接着说道,“兰霆将军那边本王已去信提醒,但若西夏真发生雪灾,那我朝西北乃至整个北边,必然也会被大雪波及,当地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不测。”
宰相同样想到了这一点,“下官今夜便写信提醒当地官员,让他们提前做好周全准备。”
“粮草辎重本王已经着手筹备了,”说到这里,左斯年就不得不抬手以茶代酒敬宰相一杯了,
“多亏了宰相从中斡旋,本王之前才得以将国库中大多数金银分散地挪了出去,此时也才能有充足的银钱暗中调度。”
宰相见状,也赶忙端起茶杯,欠身道,“王爷过誉了,下官既然忝居了这宰相之位,也自当为大姜朝尽心竭力。”
“之后,本王会将更多的心思转移到对西夏用兵之上,国内的民生安稳就劳宰相多费心了。”
左斯年神情肃穆,低沉而磁性的嗓音中也带着些郑重的托付意味,
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没有什么三头六臂,在要顾着前线战事,甚至于很有可能会亲自上前线督战的情况下,朝事民生便都不太能顾得上了,
但若战事一起,国内民生便是根基,容不得半点差池。
左斯年只能将此事托付给宰相,也只有托付给了宰相,他才能安心。
虽然自他摄政以来,宰相就同他不太对付,但那是因为宰相一直对他心存警惕,就怕他这个异姓王爷敛权专政,夺了这姜朝的江山。
论对姜朝、对百姓之心,左斯年自愧,不如他纯粹。
说罢,左斯年微微仰头,将杯中茶盏一饮而尽。
“王爷放心,下官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宰相同样仰头饮下杯中茶水。
之后两人又商议了许久,只有偶尔传来的更夫的打梆声昭示着时间的悄然流逝,
直到天色微亮,东方泛起鱼肚白之前,左斯年才在暗卫的护送下,隐蔽地离开了相府。
之后的两三天里,左斯年忙得是不可开交,往常打仗,都是户部算计银钱筹措拨款,然后购入粮草军备,再由皇上派军需官送至边关,
那时左斯年虽也关注这些,但只需派人盯着他们有无贪墨即可,
但如今,一切都需在暗中进行,再加上粮草、棉衣、军械等等虽都不需要左斯年亲力亲为,但他也要全都过目一遍,
再加上他又是个走一步要提前预设百步的性子,
即使可能会用不上,他也需要提前考虑到前线若败,又要联络哪一路边军支援;若胜又如何能将战果最大化,甚至于将西夏彻底亡国灭种。
故而,这两三天都没进宫去了。
而这日,真应了钦天监监正那话,在阴了两天后,原本灰蒙蒙的天空中,大片大片的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大雪倏然而至。
慈宁宫内,
兰柯正在用膳,
她刚夹起来了一块晶莹剔透的虾饺送入口中,便听得门外有几个小宫女叽叽喳喳,声音里似乎满是兴奋与惊喜。
兰柯听着,便探头朝窗外瞧,却什么也没瞧见,
待将嘴里的虾饺咽下,就迫不及待地软声催促着谷翠道,“谷翠,你快去看看外面怎么啦,怎么这么热闹呀?”
正站在她身旁布膳的谷翠闻言,应了声后就放下筷子,掀帘子去外面瞧了眼。
回来时,谷翠的脸上也带了抹笑意,“娘娘,外面下雪了。”
“下雪啦?”兰柯圆润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她兴奋地将手中的象牙筷一撂,饭也不吃了,便要起身去外面看雪。
幸而被李嬷嬷给好说歹说地劝住了,“我的娘娘哎,您好歹先用过膳再去,奴婢也先将斗篷手炉之类的给您备好了。
到时候,外面的的雪下的大了些,地上也白茫茫一片了,再出去看岂不更好?”
兰柯鼓了鼓腮帮子,委委屈屈地又被劝着坐回了桌前,心不在焉地用了几筷子菜,将谷翠盛到跟前的红枣雪蛤汤咕嘟咕嘟地喝完了,这就又要起身出去。
幸而李嬷嬷知道自家娘娘的性子,紧赶慢赶地将斗篷还有风帽拿了过来,此时正好披上,又给兰柯手里塞了个暖和的手炉,
让谷青、谷翠、还有天玑都跟着,嘱咐了又嘱咐,才终于放了自家娘娘出去。
即使几乎被李嬷嬷裹成了个圆滚滚的球,也丝毫不掩兰柯的好心情,
这可是初雪哎,她可要好好去看看,恰巧后面园子里的一株红梅这两日开花了,红梅映雪,那景象该是格外好看吧。
这么想着,兰可兴冲冲地带着谷翠她们出了殿门。
一出外面,雪花便夹着冰晶簌簌地拂过她眼帘,连斗篷都似是被风鼓起了些许,
幸好这两日她穿的都厚,这斗篷里面更是一整片上好的貂绒,柔软细腻又无比保暖,只除了没带风帽,面颊与耳朵被风吹的有些凉外,全身都暖暖和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