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本相忘了,王爷已经不是摄政王了。秦王,你说是吧?”
左斯年闻言,丝毫不恼,依旧姿态闲适地把手搁在在炭盆的熏笼罩上烤火,然后悠悠地回了句,
“是啊,命不久矣的宰相,咱们彼此彼此。”
说罢,没等宰相再说什么,左斯年便正色道,“本王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说。”
宰相神色也随即严肃起来,他深知左斯年不是什么无的放矢之人,况且深夜前来,必有要事,
“是出了什么变故嘛?”他坐直了身子沉声问道。
左斯年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监正,你来说吧。”
宰相这才注意到,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畏畏缩缩地裹紧了身上的厚实披风、透着几分惶恐与不安的人影。
钦天监监正将奏折递到了原先的摄政王府如今的秦王府上后,心里终于放松了稍许,晚上也难得没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可夜半三更却被人从床上薅到了这里,待见到秦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谁料秦王又带着他来了相府,见到了传闻中已经病入膏肓的宰相,
宰相的面色虽有些苍白,但声如洪钟,显见不像生了什么大病的模样。
钦天监监正直觉自己掺和到了什么要命的隐秘中来了,浑身抖的不行。
此时见秦王看向自己,他忙学着秦王刚才的模样将披风上的兜帽褪下,而后又将自己奏折里写的内容对着宰相重复了一遍,
宰相听着,脸色骤变,连鞋袜都来不及穿,便起身急走到他面前,略显苍老的手一把攥住他的胳膊,语气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你说的可是真的?如今的星象真与前朝末年西夏雪灾时的星象类似?”
“这么大的事情,下官岂敢妄言。”钦天监监正连忙跪倒在地,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的保证道,
“下官近些时日夜观星象,又比对了前朝古籍记载,确是如此啊!”
“这……这……”宰相不自觉朝后退了两步,只觉得脑子一片嗡鸣,阵阵眩晕袭来,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向左斯年,“摄政王,这可如何是好啊?”
情急之下,他下意识还是叫的摄政王。
左斯年没先回他的话,而是侧头看向钦天监监正,声音少见的带着些温和,
“先起来吧,此事你做的很好。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本王这里,先记你一功。”
监正听到这话,心下顿时一喜,赶忙道,“多谢王爷。”
“但切记,此事莫要再向任何人提起。”左斯年叮嘱道。
“下官明白,”监正连连点头,“下官定当守口如瓶,绝不敢泄露分毫。”
听到他这话,左斯年这才低声唤道,“开阳,将他安全送回去。”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阴影中闪现出来,抱拳应是。
而后,他身影一动,便提溜着钦天监监正飞身跃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这时,左斯年才神情严肃的看向宰相道,“为今之计,咱们也只能提前收网了。”
一旁的廖管家正着急地拿过鞋履,服侍自家老爷穿上,又拿起一旁的袍子要给宰相披上,
宰相接过后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而后,边将袍子披上,边坐到了左斯年对面,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宰相的心情也差不多平静了下来,到底是在官场幻海沉浮几十年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若不是这几乎能关系到整个大姜朝的灭亡,他也不会失了往日里的仪态,
此时再细细思量,前朝是前朝,姜朝是姜朝,前朝灭亡又不只是因为西夏雪灾举国攻打的缘故,那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帝王荒淫无度,朝堂上贪腐成风,地方又横征暴敛,如此种种,才是前朝走向灭亡的真正根源。
“王爷深夜前来,想必是西夏那边已经知道天象一事了吧?”宰相虽是如此问道,但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嗯,赵苏木已然将此事传回西夏国内了。”左斯年幽深的眼睫轻垂,唇角也绷紧了些许,“此事是本王失误,未能及时发现钦天监监正上呈的奏折。”
这件事情左斯年在看到钦天监监正递到王府的奏折时,就已经有所猜测。不过回去之后,他还是派人去细细地查了,结果也不出他所料,
如此重要的消息,赵苏木在看到这本奏折的第一时间,就通过最隐秘的渠道传回国内了。
之后为了验证真伪,他还特意安插了个眼线进入钦天监,甚至于,如果不是为了不让朝臣注意到钦天监,继而发现天象之事,赵苏木早就对钦天监监正动手了。
“哎,”宰相抬手制止道,“王爷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只是这天象一事,却属实是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