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秦清回到寝宫,推开门的瞬间,瑶池女帝便已换下繁重的帝装,身披素白轻纱,立在窗边。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回过头,眉眼弯弯地笑了。
纤细的手臂张开,轻轻朝他奔来。
那一刻,秦清本想问出口的千万句质问,在她扑入怀中的瞬间,全都碎了,散在夜风中。
他没有问没有问她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要戴着“她”的面具扮演“另一个她”。
因为秦清忽然明白了。揭开这一切,并没有意义。
若所有的追问都只为了证明她是胡土豆,那么他已知道答案。她就在这里,活着,温热,温柔,每一夜都在他怀中。他找了这么久的人,如今就在眼前,还要去拆穿、去问责什么呢?
秦清曾幻想过无数次的重逢,幻想过胡土豆在他苦难尽头出现,带着笑说“大哥哥我来找你了”。如今她真的来了,只是换了一张小鞠的脸,走了一段女帝的路。
但那又如何?秦清拥住她,手指抚过她的脊背,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而这一次拥抱竟持续了八万年。
帝国昌盛,时光如潮。朝代更迭,万灵归顺。他与她并肩执掌天地,一同踏遍亿万星辰,扶持文明兴衰,见证天道轮回。
八万年的时光,在强者眼中或许只是一梦,但在他们心中,却是日复一日的细水长流。
他们曾在焚星海听过鲸群合鸣,在神木界的花树下饮尽春酒;也曾在战火中互为后盾,于众生万域之前共立不败之誓。
只不过八万年间,始终没有一个孩子降生。
他们尝试过,不止一次,甚至遍访星域名医、灵药神丹,皆无所获。起初秦清只以为是机缘未至,可后来,连瑶池女帝也开始沉默。
直到某天,九尾天后现身,神色古怪又无奈地望着这对“修炼界最恩爱却无子嗣的神仙眷侣”,终于将一桩几乎不为人知的“天道隐律”缓缓道出。
“大乘期之间,是不能诞下子嗣的。”她目光落在两人之间,语气沉缓而带着某种悲悯。
“准确说,并非‘不能’,而是世界规则不允。”
九尾天后解释道,所谓“大乘”,不是一纸修为名称,具体来说一方世界中,最接近道源的力量巅峰。在这样的层次之下,万事万法皆受其限。
若夫妻二人皆踏入所在世界的极限修为,如有的世界叫大乘、有的世界叫仙帝、有的世界叫虚尊等,那么他们的结合在“道”的层面上便无法延续血脉。
这不是肉身无法孕育,而是天地间无法承认新的生命。因为新生之物,必携父母之命魂,但命魂之力已超出当前世界的承载。
简单说他们太强了,强到这方宇宙不敢让他们有孩子。
除非,有两人都舍去修为、脱离极限,才能破开这个禁锢。
听罢此言,瑶池女帝久久无语,而秦清却轻轻牵住她的手,低声笑道:
“若命里无子,也没什么不好。八万年,有你在,便是圆满。”
瑶池女帝点点头,回握住她的手,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
只是那一日,金銮殿上的钟声响了三十三遍,天光自宫阙之上倾泻而下,打在女帝隆起的腹部上,犹如天命之子将降尘世。
百官俯首齐贺,歌功颂德之声盈满朝堂。
可秦清,却站在她身侧,望着她略显苍白却仍带微笑的面容,心中一片沉寂。他知道,这并不是某种谋算成功后的巅峰时刻,而是命运钟摆缓缓走向终点的微光余晖。
他和她,终究只是这方世界的过客。
八万年已至,大乘极限寿元终有尽时。共生系统虽曾为他们延续一段奇迹,但也不过是借天道缝隙多偷得几日春光。如今,那缝隙也终于闭合。
而就在寿命临界的最后一刻,瑶池女帝竟奇迹般怀上了一个孩子。
秦清明白,这不是逆天改命的重启,而是天道在垂怜——垂怜两人最后的片段人生,愿赐一子以留痕。
所以他们都没有多言。也不必言。
只是,当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瑶池女帝已显疲惫。她每日渐感体力衰弱,神魂松动。曾经那一袭披甲独立九霄的女帝,此刻甚至连早朝都难以再支撑。
而帝国大权,早已由秦清一人掌管。
某日清晨,瑶池女帝倚靠在床榻上,看着襁褓中安睡的婴孩,转头看向正在整理朝服的秦清,轻声问:
“我们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秦清怔了怔,低头思索片刻,缓缓坐到床边,望着她依旧清澈的眼睛,缓声道:
“……不如,就叫胡亥吧。”
这句话说出口时,秦清的语气极轻,像是在说一段尘封往事,不想惊扰谁。
瑶池女帝微微一愣。她眼中浮现出片刻的迷茫,但很快,那迷茫便被一种宁静所取代。她凝望着秦清,嘴角轻轻弯起:
“……原来你早就知